天色渐晚。
赵有德的汽车也慢慢穿过繁华的市区，道路也重新开始变得通畅起来。
胖子和夏雨诗则依然沉浸在那霓虹闪烁的夜景中，久久不能回过神。直到汽车再次驶过高速公路，最后穿进了一片有些崎岖的路面，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胖子和夏雨诗也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打开车门。
王秋阳也有些茫然的出了副驾驶，先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帮大家取出行李。几人放眼看去，见夜色笼罩之下的，是一片颇为拥挤，又有些零乱的平房。
稀落的白炽路灯，照出了让几段狭长蜿蜒的街道。平房间驻立着木制电线杆，零星的牵扯出一道道的黑线。起伏不定的地貌，在黑暗中好像一片片的大坟包。
“这……这是哪儿？这是亰都吗？怎么大日夲帝国也有这么操淡的地方啊！”胖子的眼睛都直了，似乎还没有从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中回到现实。
夏雨诗更是早就懵了。
王秋阳虽然见识多点，但出国留学这种事情，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赵有德还在热情的帮大家搬行李，他只得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赵叔叔，怎么到乡下来了？”
赵有德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在外国，大学生都要找清静地方住，这才方便学习。”
王秋阳的开口，也让胖子醒过了神。他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赵叔叔，我们是乡下土老帽儿，这没错儿。可清静的地方和贫民窟还是认得出来的。”
赵有德“嗯”了一声，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不过他很快又笑了起来，说道：“年轻人，知足吧！你们是赶上好时候了，国家送你们出来留学。当初我们是自己出来，连贫民窟都没得住，睡马路边儿上呢。”
说着，赵有德不等王秋阳他们再问，就热情的帮他们提着行李，向着小街走去。王秋阳他们也没出国的经验，只得吊在赵有德后面跟着他。
穿过了几段高低不平的水泥路，偶尔还路过了几个当地的居民。胖子和夏雨诗的脚步也越来越沉，就是王秋阳也没有了刚刚来到亰都的热情。
最后，赵有德将他们带到了一幢黑沉的木制平房前。推开院门，脸上依然满是笑意：“看吧，这就是你们住的公寓！记得进门要先脱鞋啊。”
“呵，这日夲人还真讲究。”胖子强笑了一声，和大家一同在玄关脱了鞋子。
玄关的门楣上斜着一盏白炽灯，铁制的漏斗型灯罩流露着一种久远的年代感。王秋阳看见鞋柜上居然摆了不少鞋，还隐约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
“屋里还住着别人？”
赵有德笑道：“是啊，住着先到亰都的前辈！都是中国人，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嘛。”说着带王秋阳他们踩上了木板铺就的走廊。
走廊倒是擦得挺干净，踩起来咯吱咯吱的响。房顶上同样挂着一盏漏斗灯罩，能够照见两边的日式拉门。有的房间也亮着灯，有的拉门没有关严，还能够瞧见里面的人。
王秋阳见这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而且大多数是一些中年人，当真不像是学生公寓。
赵有德依然笑着说道：“公寓嘛，不都是一间间住着人，你们住学校寝室还不是这样？这里有和你们一样的留学生，当然也有出来务工的，能在一起就是缘分嘛。”
走不几步，大家来到了最里间的一扇房门前。赵有德“哗啦”一下拉开了滑门，之后进去摸索了几下。听见拉栓响动，挂在屋顶上的漏斗灯亮了起来。
“别愣着啦，进来！”
王秋阳放眼看时，见是一间大约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地上铺着塌塌米，靠窗的地方放着两张矮书桌；左边的墙面靠着一个衣柜，右边则是一扇小拉门。
几个年轻人进了屋子，一时将房间里挤得满当当的。
赵有德还是那样笑盈盈的介绍：“不错吧？刚来日夲的时候可能是不习惯，人家读书吃饭，都是坐塌塌米上的，所以别嫌桌子矮。”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夏雨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赵叔叔，您不会是说让我们三个住一间房吧？”
赵有德的话差点让她吐血：“是啊？”
胖子终于也忍不住说道：“赵叔叔，这话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还是学生，而且男女有别，我和秋阳两个人将就一下无所谓，咱认了。可小夏是个女同学啊，怎么能……”
“外行了不是，外行了不是？”赵有德哈哈直笑，之后挤开胖子和王秋阳，走到了小拉门旁边，哗啦一下拉开。
“看到了吗，壁橱！这日夲人的房子设计挺合理吧，间间都有这个。平时呢，你们可以放些杂物，屋子好收拾不说，这到了晚上还能睡个人！小夏同学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睡壁橱啊？有其他的留学生就是这么安排的。当然，你们要是觉得委屈了小夏，可以和其他的学生调剂调剂，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嘿，赵叔叔！您这话我怎么听着别扭。”胖子干笑了一声，对赵有德没有一开始那样热情了。
“我们好不容易从学校争取到留学的名额，老师说咱们出来上面可是拨了费用的。说好是单独公寓，保证最好的学习环境，怎么如今变卦了？国家掏钱让你们包办，就给住这个，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
“唉……”
眼见胖子语气不善，赵有德也露出了一脸的苦相：“同学们，别误会，千万不要误会。谁敢昧国家的钱？不敢！谁都不敢办这事儿，不能够！只是国家这两年派下的任务，忒多了，扛不住。赴日的留学生一拨儿接着一拨儿的来，没房源，真的不骗你们！”
说着，赵有德从旁边的矮书桌上，随手就拿起了一张旧报纸。
“嗬，你们看！亰都的报纸，这可是人家报导出来的啊：今年赴日的中国人数，预计超过一万！其中有一半人，将要落足亰都，这不要命了吗？谁让亰都府和汉西省是友好府省呢，谁让亰都和镐亰是友好城市呢？你们瞧，日中两国的领导还一起会晤，登上了海拔三千七百六十七米的大白山，还有照片儿！假不了。”
“这……这么多人啊？”胖子的话立马被怼了回去。
赵有德愁眉苦脸地说道：“谁说不是啊？上边的任务一次次派下来，咱们虽然是私营的小企业，可也得响应国家号召吧？也得为人民服务是不是？可是没办法，我们在中国住惯了，咱们地大物博，十亿人住着也不嫌挤，可人家日夲不行啊。你们瞅瞅它这地图，这才多大点儿啊？是不是！”
胖子和夏雨诗听了这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股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