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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剑芍药添香,大酉洞别有洞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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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林中,余秋书落败,而百里豁达则执剑而立,周身血迹还未干涸,他强行跌境而又破镜,引出大酉洞天铺天盖地怀藏道气的一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需要很长一段时日休养生息,为自己固本培元。

而此时余秋书缓缓走向自己想见到却又不愿见到的师哥,仍旧是低头拱手说道:“师哥,好久不见,秋书不才,剑招落败。”

钟离一剑这五年风尘仆仆在外游历,还未及而立之年却已是满脸沧桑。五年前,自己看着急功近利出剑心乱的百里豁达,不知为何,愿意让他一剑。而后大酉洞天洞主找到他,与他促膝长谈,出言指点迷津,让其茅塞顿开。

“一剑,你每日在剑冢练剑,其实应该多出去走走,也避免坐井说天阔,有时候,你就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而不是剑客的身份去看看大好河山,看一看世态炎凉,总比你在剑冢闭门造车要好些,走一趟,自个儿可能对自己的剑也更明白了。”

当时一心练剑的钟离一剑听从了大酉洞天老洞主的指点,临走之时,下山路上又碰上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老道士看他要远行的模样,疯疯癫癫送了他一个九连环,说如果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把这九连环留下当作是念想。而钟离一剑,竟然鬼使神差之下,就收了九连环。

钟离一剑想了很久,自己在这一辈子除了放不下剑,还放不下什么呢?最后他还是犹犹豫豫敲开了云中剑庄那位名为芍药长得亦如芍药的女子房门,一向只和剑打交道的二傻子不知所措将九连环交到了女子手中,然后说他要远走一趟,这九连环解开之时,就是他回来之时。

说的时候没有半点依依惜别的柔情,只是面红耳赤,眼神惊慌。女子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等你。”

这一走就是五年,而女子一等也是五年。

这五年,他持剑而行,却从未出剑,就像个普通人一般穿行于市井小巷,穷乡僻壤。夏日炎热,他帮别人做工,累的汗流浃背,他也曾有意无意想起以前女子为他做的羹汤。冬天,那些抠门的老板为了节省用度,只是给了他一床可有可无薄如宣纸的被子过冬。一向在世俗的蝇营狗苟中,都没摸爬滚打过的钟离一剑,躺在快要散架的床上,抱着被单取暖。也会时时想起以往每年过冬,都会有一个女子,脸蛋绯红,抱着她亲手做得厚棉絮为他铺好床单。

春去冬来,一晃便是五年,自己去了玄国蜀地,亦到了大成国洛阳,甚至到了周国的函谷关,后来走得越远,便越想回来,当他慢慢醒悟,才发现他不是想回剑冢练剑,而是想回来好好在云中湖畔,赏一赏芍药花香。

钟离一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温文儒雅的余秋书,欣慰道:“师弟刚才那一剑,即使是输了,也没给咱们云中剑庄丢人。”

余秋书低下头,有些惭愧。钟离一剑见状也是一笑置之。

场中人的视线早已注视过去,美如碧玉的云芍药嘴角上扬,看到自己苦等五年的男子对他点了点头,她有些眼眶红润。

钟离玉见芍药姐姐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嘴上恶毒的诅咒着这个负心汉哥哥,但眉毛下弯的欢喜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当在场人认为这个曾经在云中剑中独当一面的得意门生会为云中剑庄力挽狂澜时,没想到这个一脸沧桑却让人看着亲切的男子只是缓缓走向已经身负重伤的百里豁达。

“你五年前的剑如海市蜃楼,让人感觉不真切,而今日你的剑,当得起大酉洞天剑道传承的一剑,我们云中剑庄认输。以前都是你们赢道我们赢剑,现在风水轮流转,大家得失相易,其实也是件好事。”钟离一剑一脸淳朴笑容,对百里豁达开怀道。

“还没有赢你,我们大酉洞天的剑道就不算赢了你们云中剑庄。”虽然刚才一役,利剑碎片让百里豁达遍体鳞伤,现在自己便如风中柳絮一般,倚在桃树上,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赢钟离一剑,那就算不得赢。

钟离一剑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突然气势如虹,望着在僻静角落的负剑男子大喝一声:“柳南风,我这一剑,你可敢来接?”

在旁都快看得打瞌睡的二当家只是浅浅道了句:“敢。”

场中人听到“柳南风”三字,顿时掀起轩然大波。立时有人交头接耳,往二当家方向看来。

“他还敢回来?”人流中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不敢?他当时不也是负剑独行,无人可拦吗?”旁边像是有江湖上的老手,从各地听到些小道消息,立马就开始说起来。

江湖宗门本就与国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些宗门就是和朝堂同气连枝。要不然,像云中剑庄这样每年赠剑江湖,但却不收一文,是怎么维持几百年的?还不是背后有墨国皇帝给出大把大把的银子。

毕竟每个国家都有江湖,国家杀不干净,那何不让江湖人掌管江湖,自己则是做执棋者。那样也可以自己有所需要,便能在江湖中落子生根。

柳南风,三年前,一剑悬在墨国皇帝头上,让满朝文武口诛笔伐。原本被墨国江湖视为后起之秀,有望只手遮盖天下江湖的剑客,被墨国朝中人明里暗里算计了不知多少,而后墨国整座江湖都在明面上不得不视柳南风为死敌。

钟离一剑看着眼前这位负剑男子,十一年前,这名男子上山求剑,说是“求”,但实际上确实强取豪夺,拿了一柄庄中的绝世青锋,而后还被人美其名曰取名“飞鸿”。甚至之后,还去大酉洞天和老洞主坐而论道,不卑不亢。

那一年柳南风十九岁,钟离一剑十四岁。十四岁的剑痴看着这位放浪形骸的柳南风从云中剑庄抢剑,与大酉洞天洞主论道功成,潇洒离去。

那时候的钟离一剑才初露锋芒,但自己却只能看着眼前这位男子,望尘莫及。于是,剑冢中多了一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自练剑的剑痴。之后,又与百里豁达论剑,百里豁达剑招凌乱,一心取胜,于是自己便让他一剑,自己若是想赢,百里豁达岂是他的敌手?

今日,时隔十一年,这位剑痴再次见到这座在十四岁时突然飞来的高山,眼中多了份热烈。既然柳南风敢胆大包天回来,那他不介意刚好用这墨国江湖公敌的理由与他过招。

这些年,自己孤身游历,悟那一份“人情剑”。天与地卑,山与泽平。身是剑客,心为凡人。最后参透芍药灼灼,溪水淙淙。唯有一剑,可入云中!

持剑的钟离一剑振臂一抬,藏于剑鞘中的宝剑直入云霄。而后钟离一剑对负剑男子爽然一笑,开口道:“我有一剑,名曰‘云中剑’。”

远处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红着眼眶,想起自己在亭中写下的“云中谁寄锦书来...”,小声骂道:“果然,这痴儿顶多也就会云中一剑了。”

那一剑破云而来,似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白云炸开以后,旋即又紧随剑刃,化为剑气,与之连袂而行破空而来,剑气纵横九霄,却又如寻常剑一般,就像是一懵懂稚童持剑蹒跚刺来。

负剑男子见状不惧反笑,这返璞归真的一剑,当是有些年岁才能磨练出来。而后飞鸿剑未出鞘,剑与剑鞘一体而动,与那柄云中剑针尖对麦芒。

余波将众人冲荡开来,若不是大酉洞天老祖宗种的桃树,玄之又玄,削去了八成余威,那在场之人,可能会被这骇人剑气殃及鱼池。

钟离一剑见柳南风未拔剑,只是剑鞘一体而来,顿时大喝:“柳南风,你真当同辈无敌了吗?”

负剑男子仅是浅浅一笑,应了句:“是!”

那日在三离路,若不是满山火起,自己为了救三离寨落草好汉,让蓝溪池千丈瀑布倒流,使得自己根基受损。即便是六千精兵,自己想杀一个太一境的陈边正还不是手到擒来?

足足花了一个月,偷偷叫小大夫给自己采了不少草药,自己才能够恢复根基,如今自己根基未损,即便拔不出剑来又如何?

钟离一剑轻斥一声,云中剑在飞鸿剑的抵挡下威势不减反增。负剑男子笑意浓烈,既然眼前这柄云中剑摸到了自在境的门槛,那他大可就拿这一剑给小大夫喂招!

负剑男子对旁边惶然无措的小大夫挤了挤眼,洒然道:“这一剑,咱们学!”说罢,手指动如雷霆般快速捏剑诀,飞鸿剑龙吟大作,要将这先声夺人的云中剑打压下去。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云中剑携云而至,如附骨之躯与闭鞘的飞鸿剑缠得难分难解。钟离一剑怒目圆睁,即便是三年前江湖竞相吹捧的柳南风又如何?岂能不拔剑就想赢他?他可是半只脚踏入自在境的剑客!即便不敌曾经自在境最自在的柳南风,但也不至于不能逼他拔剑!

此时一株断裂的桃树旁,一位锦衣男子远远望着场中两剑,他心里知道,他们大酉洞天在这次论道亦论剑的比试中,完败了。正当自惭形秽,黯然神伤之际,旁边有一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一脸畅怀笑意,轻拍他的肩膀。

“老祖宗我...”锦衣男子正要开口。老人却笑着摇摇头,而后指了指场中的钟离一剑和柳南风,和蔼道:“学剑!”

此时场中两剑笔走龙蛇,而后飞鸿剑将那来势汹汹的云中剑拦下,径直抵在钟离一剑咽喉处。

钟离一剑见状,有些落寞,自嘲了句:“果然云中剑庄的一名剑痴还是不能和整个墨国的剑道魁首相提并论啊。”

柳南风对其洒然一笑,朗声道:“少侠,此剑潇洒!”

而后远处一位女子红着眼,小跑到钟离一剑身边,生怕这位剑痴因为输了一剑又要背井离乡,出山问道。

钟离一剑只是牵起女子的手,缓缓柔声道了句:“不走了,以后就吃你给我做的饭,喝壶清酒,赏一赏芍药花开,然后在云中剑庄赠剑江湖。”

眼前泫然若泣的女子报之一笑,重重点了点头。

可是场中却炸开了锅,人群议论纷纷,这柳南风如今回来了,那不是整座江湖又得有一场云波诡谲的争斗?毕竟有几家宗门都是与朝中一些“肱骨忠臣”同气连枝,甚至还有长生仙人坐镇。柳南风敢这么明目张胆回来,就不怕被打杀?

而后有一剑突然气势如虹插在小大夫脚下,小大夫被剑气震得翻滚在地。钟离一剑只是一脸平静看着小大夫:“这把剑就当是你此次求得的剑。”钟离一剑刚才看到小大夫对着柳南风援疑质理,而柳南风则是孜孜不倦为其讲解。已经在心中明了柳南风此次来云中剑庄是为了那位面相憨厚的小大夫求剑。

小大夫心里跃跃欲试,但却诚惶诚恐不敢接受,毕竟这看着饱经风霜的男子刚才敢对二当家出剑,即便是看着面向和善,但也有些畏手畏脚。

直到站在男子身旁的云芍药对小大夫说道:“小大夫,姐姐说送你一柄好剑,这男子送的,你就权当是姐姐送的就好。”

小大夫这才敢爬起来,走到云中剑旁,使出吃奶得劲拔剑,但云中剑岿然不动。直到二当家给了他一板栗,嫌弃道:“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你就这么拔剑?不会用点以柔制胜的法门吗?”

小大夫听罢,苦着脸连忙点头,而后沉心感受残余的剑气。突然聚力于右手,对着二当家灿烂一笑。

这一日,从未持过剑的小大夫拔剑立在一名负剑男子身前。

二当家见状,不咸不淡开口道:“拔个剑而已,又不是成了什么高手,看把你乐呵的。”但看着旁边小大夫仍旧一脸傻乎乎笑容,便懒得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身对远处的钟离一剑问道:“条件是什么?”

钟离一剑不假思索说道:“把我妹妹钟离玉送回墨国彭城,与你们同行。”

二当家只是一脸不耐烦说道:“多此一举。”便不再多言,只是径直走向桃林深处,对桃林中的老洞主拱手作礼。

老洞主轻抚胡须,畅快笑道:“回来了。”

二当家点了点头,老洞主笑意更浓,爽然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与老洞主行礼后,便拉着小大夫欲要离去,但还是转身对远处的钟离一剑摆手道了句:“谢你赠剑!”

二当家岂会不知钟离一剑的想法,无非是因为自己三年前悬剑墨国皇帝头上,让各大门派视为眼中钉。而钟离家则是墨国彭城的宗门大派,其中甚至有长生仙人。刚才和钟离一剑比试,虽然是赢了,但也肯定被他猜到自己难以拔剑的难处,无非就是想送个钟离玉当自己的护身符罢了。

但也只是好意罢了,自己怎么可能拿一个小姑娘当挡箭牌,这一路回去,自己能抗,便一人抗之,若是死,便也死得光明磊落。不过有一个钟离家的掌上明珠,即便自己死了,应当还是可以保住小大夫和书生还有王敬刀的性命,因此接受也不是不可。

待二当家走远后,大酉洞天老洞主来到钟离一剑身侧,疑惑地开口道:“老朽不出手,是因为大酉洞天本就是闲云野鹤的门派,不食君禄不谋君事,为何一剑你既出剑搏命,又要施以援手?”

钟离一剑只是看着负剑男子潇洒的背影,平静道:“我出剑,只是因为我姓钟离。还有一点是本就想与他较量的私心。”而后若有所思道:“我施以援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是一名剑客!”钟离一剑说罢看向墨国彭城方向,叹了口气。

曾经有一门三朝忠烈,墨国柳家。只因一纸《庚卯变法》而被满门抄斩,但如今的皇帝却躺在那一纸《庚卯变法》上,坐拥着边境五十万精兵良将!成了敢和成国扳手腕的强国。

那一柄剑如果是钟离一剑出手,便不是悬剑在墨国皇帝头上,而是要狠狠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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