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苏沐写完信，系统将它做旧了。信就由系统放在林沐的书桌上，夹在不起眼的一部书里。
苏沐：“林薇发现不了怎么办？”
孩斜她一眼：“我能把它塞进去，就能把它弄出来啊。”
嗯……最高科技制造出来的机器人，是这么的无视科学道理。上次是一块板砖，这次大概要靠一阵妖风。
接下来的日子，苏沐舒舒服服住在京城的客栈里，想起林薇，就让系统给她汇报林薇的动向。
一日，孩：“林薇到了。”
吃饱喝足躺在酒楼熏香的床榻上，苏沐闻声打了个颤。无形的刀刃悬在她头顶，随着林薇的到来，落下了。
等林薇读完了信，她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吧。
林沐的虚像，已经足够支撑林薇走下去。
*
林薇买通花匠，混进候府与绿崖碰面，苏沐借着系统掩护，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
临时的府宅，夏侯这个主人在，那位先生也在。苏沐不放心林薇一个人跑进虎狼堆里。
在夏侯身边战战兢兢待了月余，绿崖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原本做事细致的人，更加细致。林薇涉事不深，行事莽撞，漏出的马脚都由绿崖不动声色遮掩了。
绿崖在院子里摆了张摇椅给林沐躺着晒太阳，林薇进院门，林沐的视线慢慢转到她身上。林沐眼中无神，而林薇戴着红姑娘做的面具，双胞胎面面相对，再不像是照镜子。
“姐姐……”林薇又是悲痛又是愤懑，话间身发抖。
林沐齿含糊不知了什么，林薇往前走了几步，林沐就害怕得在躺椅上缩成了团。
林薇忍住心中悲痛，伸手在林沐脸颊上碰了碰，后者惊惧得嘶吼。
耐心等到林沐不再害怕了，林薇终于将林沐抱在怀里，哄孩子一样哄自己成年的姐姐。
“不怕不怕，我回来了，会对你好。会永远对你好的。”
苏沐旁观这对姐妹重逢，变故就在发生瞬息。
林薇松开林沐，两人鼻尖碰着鼻尖，后者空洞的眼瞳清晰地映出林薇的一双眼，表情突然间狰狞。林沐修长的指甲剜在林薇面上，透过柔韧的人皮，几乎要抠进林薇的血肉。
林沐：“我……是……我……”
世上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先生出现那时，林沐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林薇是上天送给她的第二条性命。
她没有妹妹的。
没有了灵魂，肉身却记下了林沐藏在心底的偏执。
林沐第一次将情绪完表露在脸上，林薇怔怔看着饿狼般扑来的林沐，双手出于本能推开了林沐。
姐姐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后来，她发现那不过是误会。
可是，为什么神志不清的姐姐会那样对她？
那双眼里，没有不喜欢，也没有讨厌，有的只有理所当然的索取。直觉告诉林薇，姐姐好可怕。林沐根本是要将与她相仿的皮囊，彻底撕碎。
绿崖急匆匆将她们两人分开，一旦看不见她，林沐就又恢复了那份呆滞。
林薇脸上疼得厉害，伸手一摸，指尖血迹斑斑驳驳。
面具坏了，林薇索性揭了伪装。
绿崖将她往卧房里推，道：“我不知夫人是怎么了，你这样在府里见不得人，快躲起来！”
林薇一腔热忱教林沐冷透了，行尸走肉进到姐姐的房间，行尸走肉地坐下。
她随手捡起一本书往窗外一扔，一张信纸从里头飞出来，覆在她面上。
姐姐的字迹。字句温柔，连带着锋锐的笔锋看着都柔和。
“薇薇，明天，我就要送走你了。
娇娇在外可以自食其力，你要怎么过呢？我想啊想，总是担心，只好给娇娇一大笔钱。
也许将来，娇娇会变成大文豪，薇薇呢，我的薇薇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府宅太，宅子外头的天地才宽广。夏侯逼迫我仓促间推进了计划，但是早晚我要将你送走的，我想，这也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记得我们去集市逛街吗？我喜欢那天的你，无忧无虑，心头开阔。
那天我许的愿望正在慢慢实现，不知你期许什么，但事在人为，想做什么，都可以实现的。
薇薇，你要过得很好。
我相信你。”
信纸上的字迹教水珠晕开，林薇将信纸贴在脸颊上。不管姐姐对她怎样，她都喜欢这个温柔的姐姐。
林薇拿袖角揩了泪，心底少了点难过。虽然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有两副面孔，她想要救下姐姐的信念是不会动摇的。
一边，绿崖安置好林沐，进了房。
“二姐，该走了。”
真正的花匠在门外等林薇，绿崖放了一盆枯死的蝴蝶莲在她怀里。
绿崖沾了一手的黄泥，将林薇白皙的脸蛋重新涂得蜡黄。她：“你一路低着头走，没人留心你的。”
蝴蝶莲当手捧着，丛聚的枯枝还能帮着遮掉脸。
林薇感激地看绿崖一眼，埋下头。她学过几日花匠走路，佝偻腰背，唯唯诺诺，走路再没有闺阁女子的端庄。
林薇在绿崖目送下离开。
途中撞上夏侯与人在亭子里下棋，夏侯喊住她：“这是什么？”
林薇压着嗓子是蝴蝶莲，一面又感激起绿崖的周详。
夏侯向身边另一位笑道：“腐了烂了，就该这样连根刨掉。”对面那位点了头，他转向林薇，“你是不是？”
林薇不吭气。花匠听不懂侯爷的言外之意，没眼色道：“这花拿回店里养，不出三月，能养好的。”
“哈哈哈。”夏侯指着花匠，笑道，“你真有趣。”
不知者无惧，花匠傻憨憨忠于本职，倒是林薇为这个朴实的匠人捏一把汗。
夏侯对面那位白衣客人没出过声，林薇拿余光心瞄着他，没看几眼，那人就留意到她。他往她瞥过来，林薇触电般不敢动弹。
她认得他。正是姐姐看中的那个人。
他居然是夏侯的帐中客。
夏侯挥挥手赶走无知的匠人，林薇有些迈不开腿。顾不上害怕，这会儿只有对那人的满腹好奇。
没走几步，她听见那人对夏侯。
“稍等。”
那声音，仿佛没有感情。
林薇加快步伐，离开了夏侯的视线。
亭中，那位先生攥着一截红线，嘴角抬起：“方才，我在这里嗅到一丝不寻常，恐是多疑了。”
附近的花丛之中，苏沐抖成筛子。
这位先生一出手，竟然将系统给她的掩护打破了。一道红线架在虚空，将她捆得不能动弹，好不容易挣脱，她已经不能在人前来去自如。
夏侯：“先生没算错，我也闻到了。”
先生会卜卦，看天时地运，他的嗅，是心底的直觉。而夏侯鼻翼耸动，是真的狗鼻子在识味。
苏沐学着夏侯左右闻了闻，什么都没发觉，疑惑间，就见夏侯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站在一丛花木旁，拿脚尖踹她。
“不在林薇身边待着，过来干什么？”
夏侯踹人跟踹狗似的。
苏沐揉着伤处，借故埋下头，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这具身体竟然属于夏侯的手下！
那不就是，夏侯早找到林薇了？
哑巴身体里的人如果不是她，夏侯岂不是和她一样，实时监控着林薇？
苏沐心头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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