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选择苏沐来协助自己,比乔薇意料之中有更好的效果。世人总是会低估女孩的能量，天真的苏沐加上一个稍显阴郁的她,几乎没有被阻门外。
患病的女人忍着发热的头晕目眩，仍然在操持家务；男人们务农或是打渔回来,也都没什么精神,多数躺在里屋闭目养神。
女人们在她们到来时，周到地保持了待客的礼仪,拿了一只长凳,撂在家门请她们坐下,还会端给她们一人一杯热水,到最后乔薇和苏沐喝水都喝出了饱嗝。
得到信息最多的是第三户人家。
乔薇和苏沐在一旁拘束地站着，眼看着汗珠从女人额头滚下。
“不用！不用你们帮忙！”女人拒绝了她们的帮忙，解释，“我还不严重。其实除了发热和咳嗽，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甚至还比平时更有力气……”
同两个姑娘话,女人一直有意无意往屋里瞟。岛上一连死了好几个人,镇长不许她们向外人“乱”,而眼前的两位就是外人。男人们一致对外将这三个人视作敌人,女人对她们并没有那样强烈的排斥。相反的,因为见识了这个怪病的可怕,她愿意将她的所知告诉这两位聪明的女孩。
疾病引发的恐慌,在这片封闭的土地引发了奇特的连锁反应。人们疯狂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将它与因果的轮回联系起来,只要她一同守住村里的秘密，其实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乔薇如愿地掌握了她所需的信息。
单从症状上看，这个疾病与流感相似其实是不妥当的。按女人的，这个病除了最开始有轻微的发热和咳嗽，所有人的体温都会越来越高，吃多少退烧药都降不下来。在这个病的早期，人们的体力会有改善，等体温超过四十度之后，就会感觉到身体各个器官的疼痛。女人转述了一个头描述，“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有一个个火苗，正在燃烧你的身体”。而这个病的晚期，就是乔薇见到的那样，身体各个地方冒出血来。原来高温的身体，在这时退到了三十八度，当身体回归正常体温，这个人多半死得透透的了。
“你愿意来研究所做个身体检查吗？”
“研究所？”女人的眼睛闪动着，几乎要放下最后一点警惕心，“你们原来是研究所的人啊，可我又听你们是记者啊。你们是城里来的，又是学医的，肯定比我们懂得多，你，我们这病还是有救的吧？”
有关她们，女人很多细节都错了，乔薇没有纠正。这最后一个问题，她更不好应下。女人并不太在意她的回答，有一些话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她拉住了乔薇，“我和你，你不要和别人讲是我告诉你的。”
这个“别人”，和描述她们的“外人”不同，的就是这些岛上的人。
“起先得了病，都没人放在心上啊，都去那个诊所拿点感冒药就算了，可是没效果，烧到四十度，人都要烧傻了。大家就都慌了，一家两家的去找研究所的医生们，结果啊……我听邻居，有的就给了板蓝根。”
“再后来你知道的，死了几个人，大家就更慌了，开始胡思乱想了。镇长虽然让研究所帮忙，但私底下大家都已经不相信医生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相信的啊。这个病我活到现在从来都没见过，你们也没见过的，对吧？但你们是受过教育的人，你们读的书多啊，总有办法治好的吧？”
乔薇：“研究所没有停止对疾病的研究。等到风暴停了，与外界恢复联系，让他们知道岛上的状况有多么紧急，会有很多专业的医疗人员来帮助大家的。”
这话女人听着异常的喜欢，对着乔薇笑得眯起了眼，“那我抽空就过去。”
有四人接受了乔薇查体的请求，人数没有再增加，是因为乔薇觉得初期研究有这么多样本足够了。她的时间不多，研究所又没有属于她的空间，这是折中的结果。
回来时接近天黑，还没进门就听到赵新红的咳嗽声。
乔薇没顾着自己休息，又去给赵新红测体温。放在舌下测温，沉默了五分钟，刚一取掉体温计，赵新红就：“你们那朋友呢？一天没见着他人了。”
乔薇：“他中午没有回来吃饭吗？”
赵新红摇头。
厉航早上要去码头看看，去码头用不着一天，他肯定又去了别的人家。但乔薇和苏沐走访了很多人家，都没有听厉航的踪迹，乔薇认为他去拜访镇长的可能性最大。
厉航毕竟是个成年人，乔薇并不担心他的安，倒是赵新红比她还要紧张。
乔薇读了体温，道：“比昨天高了0.2度。”
想到那句“正在燃烧你的身体”，乔薇道：“介意测一测直肠温度吗？”
赵新红愣住了。乔薇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后来才知道赵新红没怎么出过岛，就没听懂。
乔薇将她打听来的消息，有条有理讲给赵新红听，以为还要再软磨硬泡一会儿，就听见赵新红：“好。”
等待的时间漫长无比，乔薇忍不住从窗帘缝往门望。经由赵新红提醒，她也操心起厉航的晚归问题了。
第二次读体温计，乔薇花了之前两倍的时间，才：“比舌下高了1度。”
舌下测温和直肠测温相差不可能有那么多，况且直肠测温的准确度更高，难道……真的像病人的那样，这个高烧是身体从内向外在“燃烧”？乔薇有点记不起自己遇见的第一个病人了，但这时她想起了自己最初的判断，那个人的身体器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肿胀。
她总以为那是高烧引发的……或许肿胀是在高烧之前出现的。有没有可能是这个病毒在攻击人体器官，影响到了身体机能，所以才导致了发热？
乔薇将这个猜想记到了本子上，准备日后再去核实。
外头突然热闹起来，许多人踏进院子。
乔薇拉开窗帘，看到五六个岛民径直往主屋来，其中并没有厉航的身影。
赵新红低声：“又来了。”
乔薇与这些人有的只是点头之交，面上就冷冷的。事实上，她并不高傲，只是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局面，所以感到拘谨。
即便如此，她对自己要的话要做的事，一向都很果断。因此对着这群陌生人，她还是抓住了机会，问他们：“你们有见到厉航吗？就是前几天上岛的那个男孩。”
他们都没有见过。
乔薇探听完消息就打算离场，领场的男人喊住她。
“我记得你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你们也一起过来吧。”
乔薇下意识看向赵新红，赵新红紧张地搓起了手。
从预感上来，这一行一定不会愉快。
赵新红之前讲过自己的身世，直觉告诉她，岛上夜晚的集会与赵新红所的“报应”有化不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