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理智使她屈膝,愧疚使她低头。
乔薇在赵新红倒下的那刻叹了气。
假使岛民真像赵新红的那样穷凶极恶，她更加不能颠覆他们的“正义”。人们习惯性美化自己,如果没有道德与法律的约束，就会堂而皇之地出现以自身利益衡量对错的极.端自我主义狂.徒。道德原本就是人类赋予自身的枷锁,于是在这片封闭的土地,人们重新定义了规则。
苏沐吃力地搀起赵新红，赵新红翻白着眼睛,却还是拼着力气试图推开她。
老人与岛民逐渐向他们围拢过来,苏沐下意识看向乔薇。在这帮人眼皮底下,她们根本无法正常交流,眼神能传达多少讯息呢？乔薇虚握了她的手，似乎是在教她安心。
乔薇：“我要带我的朋友回去了。”
铜墙铁壁之中，由老人打开一道缺。老人褶皱的面庞浮现微笑，他：“请你明天一定要过来。”
乔薇和苏沐两个人架起赵新红，深一脚浅一脚从院子离开。身后一道道的视线仿佛是有形的利箭,擦着衣料,随时要钻进血肉。
苏沐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一个腿软差点跌倒。确认那些人听不见看不见她们了,她才敢问乔薇：“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放我们走啊？”
乔薇将赵新红揽向自己这边,指了指路边的石墩。
“走了一路,坐下。”
苏沐听话地坐好,乔薇才回答她：“因为我已经成为了新的‘老人’。”
老人年老体衰,本来不应该再引导这些青壮年。绝望的阴云笼罩而来,力挽狂澜的领袖并未顺时出现,他便用简单的心理暗示稳住了人心。老人的出现，是众人推动的结果，他无法阻止疾病的肆虐，所以想到了将这份责任转嫁给她们这些外来人。
老人看似是占据了主导，一旦他不能响应人们的需求，他的安危便岌岌可危。这一切都是最简单的欲望驱使。失去合理的约束，人类便和野兽没有区别。
比起晕倒的赵新红，乔薇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厉航。岛上就那么些人，那么点地，人们守护着共同的秘密，其实是互相监视的关系，他们一定比她们更关注厉航的行踪。
乔薇怀疑，厉航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厉航去询问轮渡的消息，难道那时他发现什么了吗？
夜色一如墨色，无尽的漆黑打消了乔薇寻找厉航的念头。
她们此刻就像最原始的人类，需要依靠火把的保护，静待黎明的到来。
*
事实与乔薇的猜测接近。
翌日上午，镇长派人来传信，厉航这几天会暂住在他家。
乔薇相信厉航不是自愿的，他既然已经被动地拘束在那一处，她自然不可能带着苏沐自投罗网。
昨天只有厉航去过码头，乔薇认为在那里一定能找到原因。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岛民，周围没有缺少过目光。码头边的近海一片宁静，更远的海域也许正是狂风暴雨，只有那样，才能解释轮渡为什么迟迟不能恢复。
背包贴近后背的一侧突然传来数码设备的震动。
乔薇打了个激灵，冷静之后便牵住了苏沐的手：“我们走吧。”
她不能在这里告诉苏沐，她找到了厉航失踪的原因。
苏沐不明所以，倒也没有提出疑议。比起乔薇，她的性格要慢很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显得她脾气很好。苏沐也并不是一味地在迁就乔薇，乔薇突然要回去，她猜到了乔薇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不好确信。
两个人回到赵新红家里，乔薇将背包扔在床上，从夹层里掏出了一只诺基亚。
她：“这是我旅行时准备的备用机，刚刚在海边，它震动了。”
苏沐凑过去看了一眼，真的有好几条未读消息。手机上还是一格信号都没有，一定是刚刚才接收到信号。
要是能大方地拿出手机，她们就可以直接方便地可以找出手机信号覆盖的范围。当时乔薇没有那么做，就是顾及到岛民们在“监视”她们。苏沐差不多也想到了厉航“失踪”的缘由，现在的人手机不离手，厉航应该习惯性带着手机，估计那时也发现手机信号恢复了。
苏沐记得上岛的时候，厉航带了很多只箱子。这会儿主人不在，特殊时期得按特殊原则，她努力地回忆厉航的私货里有没有什么是她们用的上的。
苏沐冷不丁一拍脑。
“相机！”
厉航带的机子有一台是可以连接wifi的！打开手机的无线基站台，什么时候相机有网了不就明那个地方是有信号的吗？相机的wifi功能是近几年新推出的，苏沐相信岛民一定看不出来她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拎着相机跑了出去，就那样确定了只有接近海边的一圈是有信号的。多半是有人打开了信号屏蔽器。以机器为圆心，几乎将整个岛屿覆盖了。
这个落后的岛上出现了一个屏蔽范围那么大的机器，苏沐只能想到两个可能。
一个是研究所，一个就是镇长了。其他人没有那个财力，也根本不懂那个玩意儿。
刚好厉航就拘在镇长家里。
乔薇：“岛上有疫情的事，研究所一直有意隐瞒。以流感的名义防疫，一直靠的是镇长的协助，应该是他做的了。”
她们两个人想的是一样的，问题再往下推，就变成了：镇长究竟为什么要搞垮岛上的通讯？
岛上现在最需要的是外界的救援，他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吗？如果是畏惧记者的报道，在生死面前，他的关注点未免太没有轻重。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这里面有解释不通的东西。
乔薇与苏沐对视一眼，异同声：“我们还是去看看厉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