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探访厉航的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顺利，乔薇对镇长的动机愈发怀疑。
她们坐在镇长家里的待客厅,喝着镇长亲手泡的普洱茶,表面上极好话的镇长,偏偏就不肯松让她们见厉航。被乔薇逼得急了,才：“这不归我管！”
乔薇强势的态度,已然惹恼了镇长。苏沐就在这时出来救场，明明是一样的话，她的语气要温柔许多,没有乔薇的急迫,也就没有了攻击性。
她：“您已经是岛上的镇长了，有什么是您不应该管的吗？”
谁都爱听好听的话,镇长对院长的越界正好也有不虞。他撇了乔薇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我听你在研究所工作了？”
没有直接点出那个人，算是为院长保密了。
乔薇脸色一变,“是院长让你把厉航关在这里的？”
镇长咋舌,“你这姑娘怎么乱讲呢？他一个大男人和你们女孩挤在一个院子不方便，我才把他请过来的。你不要胡乱讲,也不要胡乱地牵扯不相干的人。”
嘴上这么,镇长心里直摇头。在他看来，乔薇是远远没有苏沐聪慧的。至少苏沐不会那么冒失，将他费心的话术直白地揭穿了。
场面难堪地僵持着,直到另一人来到。
院长心事重重地踏进客厅。
猛然见到乔薇和苏沐,院长顿了步,稍加思忖,才继续向前。
“镇长，我问清楚了。”
镇长颔首，这两位就算是接了头，只有乔薇两个是完在局外的。出乎她意料的是，院长并没有忽视她们。
他：“厉航的身份，我觉得你们也应该要知道。”
院长所都是镇长已经知晓的，从院长这句话之后，镇长就一直倚着沙发，闭目养神。在场，只有院长一个人的声音。
“在发现岛上存在病毒之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了镇长，那时镇长还并不信任我，觉得这个病毒的存在是我将流感的症状夸大了。镇上的土地将由我们公司来开发，他便认为这是我们公司为了尽快清扫人员而玩弄的手段。有了这一个误会，我们没能在第一时间向外求援，更没有及时限制岛上的人员流动。幸运的是，这里外出的人员一向很少，也很少有外人上岛。那段时间为了彻底避免外来人员误入，我向码头的票务员购买了部的往返船票，按常理来，你们是不可能坐上渡船的。”
“所以，你们三个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又找了镇长。在这里我们又出现了分歧，我认为你们和地权有关，而镇长认为你们只是新闻记者。后来我见到了你，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准许你进入实验室，我就彻底将怀疑放到了那两个人身上。那天，厉航去码头，码头的票务员认出了他。因为上个月的财经杂志内页就有厉航。厉航并不和你们一样，与这个岛没有瓜葛，他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儿子。我听，昨晚镇上的集会，你们也过去了。那你们应该知道岛上的民众为了消除流感带来的恐慌，正在清除一切他们认为可以称得上是始作俑者的因素。一旦他们将苗头转向了我们公司，认为是研究所有意在岛上散播病毒，厉航就会陷入危险。这就是我让镇长来保护厉航的缘故，希望你们能理解。”
单从院长这一番话，乔薇是挑不出问题的。但她不准备完地相信他，她只是装作完地相信，就像昨日为了保自己和苏沐，装作顺从老人和岛民。
来到这里，是因为她怀疑屏蔽器是镇长放的。现在院长自己蹦出来将他另外安置厉航的理由得明明白白，她反而直觉那个人应该是院长。
正如他自己的那样，一旦岛民接受了病毒的存在，他们可能会因为迁怒，将病毒的存在归咎到研究所。
如果，那不是迁怒呢？
院长将求援的失败推脱给自己与镇长之间的误会，要是他真的了解了病毒的可怕，不应该止步于此。他放过了那么多向外界求援的机会，仅仅是因为他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想要独占治愈病毒的功劳吗？院长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他想要在行业内占得一席之地，至少得要是活着去取得那些成就。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因为贪功而不顾性命。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而那就是解开疑点的关键。
最早见到院长，乔薇直觉病毒是由研究所引起的。绕过一大圈，她反而越来越认可这个暂时没有依据的推测。这点成立，就能圆满地解释院长隐瞒疫情、乃至封锁岛的反常行为。
花时间从旁人那处挖掘消息太过迂回，加之身边少了厉航这个强有力的帮手，乔薇便决定将目光落回病毒本身。
这个病毒与研究所有什么样的关系？它的诞生与传播，研究所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这些是专属于她的课题。
*
苏沐承担了照顾赵新红的任务，乔薇则回到了研究所。
昨天有四人接受了她查体的请求，到了约定时间，并没有人出现。
乔薇等了半个时，如坐针毡，同事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乔薇在这时冒出一个之前没有过的想法。
她：“我能取你的血样分析吗？”
乔薇在同事中进行了样本的抽样调查，统共取了十个血样。
院长板蓝根能够预防病毒的先期传播，他是从何得出的结论呢？有一个最简单的假设——研究所就是病毒的制造者。
研究所们的同事都没有携带这种病毒，恐怕就是研究所裹挟其中的确凿证据。
乔薇将血样送到分析中心，进门时偌大的房间悄然无声。两名女研究员在翻阅资料，一名男研究员站在仪器操作台前。
女研究员之一是分析中心的负责人，她一边登记乔薇的样本，一边难掩惊讶，“怎么还有这么多样送过来？”
乔薇：“查血，看他们有没有感染。”
负责人重新检视了在场的员工，问道：“陈呢？人去哪儿了？他是负责分析血样的啊！”
仅有的三人分散了去找陈，乔薇在办公桌上撕了便签，写上自己所在实验室的房间号，并请她们届时第一时间将分析报告送来。
字条还未写完，从里头的房间传出来一声尖叫。
乔薇扔了笔朝着声音的来源飞奔过去。
那是分析中心安置杂物的房间，光线昏暗。进门的那个男研究员吓得趴坐在地上，地上一滩污黑的血迹堪堪落在他鞋边。
乔薇打开照明，光线填满了房间，就看到房间角落座椅上有一个人。
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失血过多，面色如同白纸。
乔薇将那个男研究员从地上拖了起来，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
“他还有呼吸，你学过急救对吧！”
“对对对！”男研究员如梦初醒，这才从恍惚中振作。其他二人听着动静，也直奔过来。有这么多人来救这个轻生的男人，乔薇自然而然退居到后方。
椅子角上躺了一本黑皮笔记本，众人忙着急救，谁都没有注意它。
乔薇拿起它，趁混乱离开。
掀开笔记本的扉页，有一句话率先跃进眼中。
“今天是我成为院长助理的第一天。”
乔薇的眼皮一跳，心跳突然加速，她有种感觉，她能在其中找到重要的讯息。
那便是沉甸甸压垮这个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