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莺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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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上一个世界的穿越就像一场真实的梦境,苏沐如同溺水一般,从梦境醒来。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脸冲着枕头,没把自己给憋死已经算是命运对她的优待。那本《孤岛求生》被她压在了身.下,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硌人了才找到它,将它撂到床头柜上。

对于这次脱离世界的原因,她有点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本来都准备好让系统强行延长自己的生命,陪着乔薇一起停止呼吸,乔薇了“你不能死”,她觉得挺感动的,一时就没接上话,然后突然间系统就告诉她,她被那个世界强行扔出来了?

穿越之前,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苏沐醒来的时候,好像还是在这个下午。苏沐就有点开心:“哎?孩?这次我当天就醒了?”

系统沉溺,压根不理她。倒是门外的苏母,听到房里的动静往她的方向走近了。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呢,都睡了一天了,没听过中暑还能中出嗜睡症的啊。”

即将面临妈妈的检视,苏沐连忙扎好头发,整理好衣服,假装自己才没有昏睡一整天。苏母靠近了门边,过好半天没有动静,苏沐隐约听着客厅里还有人在话。

苏母接了那人的话:“你家薇薇能一样吗?这孩子怕是累着了吧?她的工作好是好的,就是加班太多了点。空闲时,工作时间都能回家,忙起来就着三不着两,对她的身体是不大好。”

听着是两位妈妈在讨论步薇薇,苏沐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步妈妈:“是呀,当时我让她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就好了。女孩子嘛,有份体面工作最重要,工资能养活她自己是必须的,可是她总要结婚吧?到时候可得换工作,这一行就不适合女孩,还是不要太辛苦了。”

苏沐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味。可能步妈妈对步薇薇在学校的表现不太清楚,薇薇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毕业之后她的人生刚刚才展开,步妈妈这边怎么就忙着赶她上“正轨”了。苏沐在学业上落后了一年,这就觉得两个人的世界不太一样了。步妈妈老在这愁薇薇结婚的事,妈妈就从来没和她提起过。

苏沐一直以来都很乖巧,不太习惯和长辈唱反调,纠结着要不要与步妈妈就事论事讲讲道理,就听见自己妈开了。

“薇薇妈,你有点太着急了。孩子工作还没稳呢!现在孩上学出来,结婚都晚了呀。”苏沐心“对对对”,就听见自己妈,“你们家薇薇又漂亮又能干,还不到愁这个的时候。倒是我们家苏沐,本来就娇气,现在又……这在将来才是个大问题。”

苏沐胸发闷。她不知道以往两位妈妈也是在一起讨论这些吗?她伤了腿,总免不了要给旁人添麻烦,母亲她是个“大问题”,她勉勉强强也就忍了。为什么连薇薇都会是“难题”呢?

两位母亲都不是婚姻顺利的人。步妈妈有个不存在的丈夫,而母亲是自己一手将她抚养长大的。为什么她们会认为婚姻会是她们今后必然的人生道路?

苏沐迟钝地挖掘出自己生活里埋藏的爆.弹。

妈妈一向都是她的榜样,独立坚强,从不屈服。即使妈妈总是拿她与步薇薇比较,让她活在薇薇极度优秀的重负之下,她也还是尽量地顺从妈妈的心意,努力去成为一个圆满的人。

她虽然没有薇薇长得高挑好看,但见过她的人都夸奖她可爱。比起步薇薇的高冷,她是个太好亲近的人。苏沐以为自己和步薇薇一样,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的范本人物,没想过自己在母亲这边仍是不足。

母亲的话让她觉得,自己是被母亲包装好的商品,而现在母亲要将她转手出卖。

苏沐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两位妈妈都被她吓到了,但很快她们向她微笑起来。亲切的表情,在她的负气之下,看起来刺眼又虚假。

苏母:“苏沐,米饭保温了,你想吃什么自己到冰箱里热点菜吃。”

苏沐从睡衣摸出来一块巧克力,扔进嘴里用力嚼着。

她:“我不饿!我要去找薇薇了!”

步妈妈在她身后喊“还是别去啦,薇薇睡着呢”,苏沐就当没听到。

她还是与不想和两位母亲起冲突,可是两代人的观念存在那么大的差异,免不了会发生摩擦。两位母亲觉得自己是在为孩子的一生考量,所以她们是不会让步的,而这个人生其实是苏沐和步薇薇自己的,所以作为孩子的自己也绝对不会让步的。

苏沐飞快地推着轮椅的滚轮,把自己弄得手指发疼。

苏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面具要被拆穿。

她无法再可爱了。

*

苏沐进入步薇薇的房间,昏暗的房间里步薇薇的电脑正荧荧闪着光。

步薇薇睡得正香,屏息之下还能听到薇薇均匀的呼吸声。苏沐没什么可做的,就在电脑前坐下了,她准备随便在播放器里找个什么电视剧先看一看。

在键盘上随手一按,屏幕就亮了起来,步薇薇揉了揉眼睛。

这好像是晋.江的作者后台?

至于她为什么会认出来……因为她看过很多,在网上见过人家作者的后台截图。

步薇薇手上突然冒出细汗,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发现步薇薇的又一个惊天大秘密了。

上一次翻了步薇薇的书柜已经是不礼貌了,这一次……苏沐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看了步薇薇在背地里写什么的话,步薇薇一定会再也不想理她的。

苏沐再睁开眼睛,电脑的屏幕就暗了下来,她刚要松气,就听见床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步薇薇在床上翻动了几下,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薇薇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拼命地按动,发出了刮擦声。

苏沐吓了一大跳,连忙到步薇薇床边,“薇薇,你怎么了?”

步薇薇没有被苏沐的不请自来吓到,苏沐一觉得无聊就会往她这里跑,她已经习惯了。步薇薇没有抬头,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怕忘了,所以要把它记录下来。”

步薇薇不经常做梦。最近做的这两个梦都有点太完整太真实了。梦里是隔雾看花,自己的行为模式和心理动态与实际生活是有差别的,就好像那段时间她成为了别人。

刚刚结束的这个梦里,她在梦境结束之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所以当她觉得自己不想要这个和苏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死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就消失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冷静之后就坐在海滩边上,等着梦醒。就好像童年时候,梦到一条大路,因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然后就鼓起勇气走下去。

步薇薇陷入了深度睡眠,等到醒来已经将那个梦忘得七七八八,所以她才会打开手机的备忘录记录自己的梦境。

简短地回答苏沐的问题,只是这么一个的间隙,许多梦境的细节就从她的头脑溜走。

只有梦境中的情感清晰地弥留下来。

她觉得自己对苏沐比以前更有耐心了。

她虽然不讨厌苏沐,但还是会觉得苏沐很麻烦。这点认知与苏沐的断腿没有关系,早在她们幼年相识的那刻起,她就认识到苏沐会成为自己人生中的一个包袱。

苏沐其实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她总是那么乐观活泼,苏母抬高自己看轻她,她也不气馁,照样做乖巧又好学的苏沐。甚至,她还那么喜欢缠着自己一起玩,从到大都没有变过。

那次送苏沐去学校,步薇薇习惯成自然,一张嘴就挑剔她。

“我听你的腿可能无法再恢复了,没有你妈,你以后就不要出门了吗?”

苏母和她讲过的,苏沐有时候晚上不睡觉,半夜还在锻炼腿部力量。她比谁都更明白苏沐是怎样的人。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天真的,需要旁人呵护的女孩,其实苏沐一直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苏沐绝不是她以为的那么“麻烦”,她一直尽自己的力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而她自己……出那样伤人的话,并不是有意要伤害苏沐。谁都不知道,步薇薇其实比苏沐笨多了,她其实根本就不懂怎么和苏沐相处。每次苏沐像一条尾巴跟在身后,不管开心还是生气,她张只会:好烦哦。

和苏沐相比,她才是一个讨厌的人。步薇薇一直想不明白,苏沐为什么还要接近她。

步薇薇趁苏沐不注意,悄悄瞥了苏沐好几眼,没等她将自己的想法厘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沐凑过来看了一眼,对来电显示的号码依稀还有印象,她:“薇薇,你不接电话吗?”

步薇薇:“是。”

想着该用怎样的理由来向苏沐解释,苏沐手指一划,就给她把电话挂断了。

苏沐不话,就盯着她看。苏沐老她长得特别、特别好看,所以没事就爱盯着她。即使如此,她还是被苏沐这过于漫长的一眼,盯得心头发毛。

苏沐:“是你的相亲对象吗?”

“啊?”步薇薇觉得那一刻她面瘫的表情一定是垮了。她有点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漏了底,让苏沐知道自己最近在烦恼什么。

苏沐没自己是猜的,接着向步薇薇发出死亡连击。

“他是要约你见面吗?”

步薇薇犹豫了。她并不擅长谎,只能难以启齿老老实实“是”,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两个人从初中开始认识,苏沐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在气势上碾压她。

有点……丢人。

苏沐对步薇薇心里的九九一点儿不清楚,豪情万丈地拍了拍胸脯,“薇薇,你去见他,我陪你一起去!再有你不喜欢的人缠着你,你也喊上我,我一定为你把他们摆平。”

苏沐就不喜欢步薇薇为这些琐事烦恼。步薇薇在她眼里一直就是朵高岭之花,谁让薇薇跌到尘埃了,苏沐就觉得看不惯。

“薇薇……”你好不好?

苏沐兀自激动着,这边步薇薇心情就不美了。

她发现这件事可能真得苏沐来帮忙解决。

“好。”

出那一个字,步薇薇整张脸都有点烧红。苏沐坐着轮椅呢,一下就蹿进她怀里。比她还瘦的人儿,拍着她的后背,道:“我会保护你的!”

好不容易得到了英雄救美的机会,苏沐可得叉会儿腰,多嚣张一会儿。

最主要的是,她发现步薇薇居然脸红了。

薇薇脸红起来好可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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