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早知道步薇薇接触机甲会有那样的后果,苏沐一定会阻止步薇薇。
即使不能动摇步薇薇的决定，她至少要给步薇薇一个选择的机会。
步薇薇向她的顶头上司提出了驱动巨型机甲的要求，而她的上司居然也同意了。不止如此,她还受命为步薇薇提供机甲操作的指导。
“你和机甲建立联结的速度非常快，你的问题不在于怎样建立联结,而是怎样及时脱除联结状态。”
“在战斗中,分析对方的弱点,静静地等待时机，要比一味的进攻有利得多。我们要面对的是强大到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所以我们应该找准时机,要找到击败它的方法，而不是指望机甲的火力输出能抵挡一阵时间。我们需要的是一击必杀,而不是僵持不下。”
“你的身体素质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提升起来的,我教给你几个动作,你注意看。像这样，做一个假动作,然后提速，迅速绕到它的身后,出招！就这样，我习惯用合金枪/刺/入对手的软肋,你可以寻找适合你的攻击方式。”
……
两天的魔鬼训练结束了。
步薇薇被联结介质感染过的双手，最早开始变异。双臂的皮肤干燥到剥落,露出了皮肤下的肌肉。苏沐以为那是肌肉,漆黑又坚硬,还能够反光。后来，她的上司告诉她，那是步薇薇长出来的新皮肤。
人皮逐渐剥落，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新的怪物就此出生。
军/官：“三天之内你必须完成我们的计划，因为……你的喉咙结构很快也会发生变化，我们就无法再与你交流了。”
步薇薇对自己的异变和死亡都表现得很淡漠。
夜间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还安慰苏沐：“没关系，你不要难过，这只是一个梦。”
苏沐惊愕地看着她：“这怎么会是一个梦？你怎么还会觉得这是一个梦？”
苏沐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她划开了自己的手掌，湿润的鲜血滴在了步薇薇手上。鲜血的味道在空气间蔓延开，变异之后的步薇薇对这种气味异常的敏感。步薇薇的血是微热的，她的双手已经没有感知，只能用敏感的唇部去感受它的温度。
然后，苏沐又抓住了步薇薇的手。
“你这样真可怕。”步薇薇掩住了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
刀锋划开了她新长出来的皮肤，新皮肤成熟以后就会坚硬如铁，皮肤的厚度、硬度和韧性都相当惊人。就像机甲教学的那样，苏沐精准地找到了她的软肋，划开了她的皮肤和血管。
淅淅沥沥的血液从她的手掌冒了出来。
“这一切的感觉都是梦境可以给你的吗？步薇薇，长这么大你是没有做过梦吗？也许梦境中可以出现一时的触觉和嗅觉，但它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那样真实。我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我们接近一年的相处也是真实的。这不是梦，这是平行世界。即使在这个时空，你也应该珍惜你的生命，你不能……你不能这样胡乱地伤害自己！”
“嗯。”步薇薇点了点头，一只手托住了苏沐的后脑勺，慢慢地将她向自己拉近。这个亲吻无限地漫长，又无限地缠绵。双唇分开的时候，还有一道银丝将她们维系在一起。
步薇薇靠在苏沐肩头，道：“我不是一时冲动。”
“如果我真的从在这个世界生活，我一定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尽管我是一个饱受歧视的人造人，但这个地方，有我生活的部。我的出生和起源都在这里，而我的爱人，是一个尊贵的纯血人类，甚至……她是一个勇猛的机甲战士。我有责任去保护这个星球，一旦我发现我有拯救它的可能，我更应该去尝试，不是吗？”
苏沐摸了摸她的耳朵，假装生气地道：“我也可以去拯救世界啊！还是我教你开机甲的呢！”
步薇薇笑着：“是呀，你真厉害。”
她的双手扶在苏沐腰际，抬起头，她又吻住了苏沐。但在苏沐解开她胸扣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战栗起来。
衣料的包裹下，是她那具变异的身体。除了那张脸，从她身上几乎找不出完好的皮肤。
苏沐摸到一手的冰凉，就停止了动作。
两个人在训练室的灯光映照下，目光相接。从步薇薇的脸上，掉下了一块皮肤。
苏沐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她的指缝跑出来。
步薇薇想要亲吻她，想要拥抱她，但她不敢用这具怪物的身体做那些亲昵的举动。她静默地注视着苏沐，直到苏沐擦干了眼泪，像野兽那样蹿入了她的怀抱。
亲吻像撕咬那样的激/烈。
*
步薇薇抱着睡着的苏沐从训练室走出来，那时是一天中的零时。是昨日与今日的时间节点。
军/官就在训练室的门外站着，双眼紧闭，双唇紧抿，似乎已经睡着了。但在听到步薇薇脚步声的那一刻，他就警醒起来。他向步薇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对你的印象从未改观。即使你拿拯救世界这样的理由来升华自我，我也依然对你的用意保留意见。如果我是你，面临着身体的变异，我也会像你一样提出大胆的要求吧。那是成为英雄的机会，明天，当你穿着机甲去迎战那些步步紧逼的外星人，你将为逃亡的人们争取到逃生的机会。你，一个普通的人造人，在明天之后将会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步薇薇始终没有看他，她温柔地看着怀里的苏沐，心地为苏沐整理头发。她对军/官的第一句话是：“嘘！”
“你总是习惯用自己的思维来揣测别人吗？即使退一步，这个人真的有你的不良用心，难道他的牺牲和流血就不是真实的吗？按照你的标准，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英雄呢？啊……很抱歉，我对您的看法一点儿都不好奇。”
她大步流星从军/官身边走了过去，后者抓住了她的肩膀。
“即使你阻止了这场浩劫，有关人造人的真相却会因此流传出来。你肯定观察过自己的身体，应该不难发现，你的皮肤和外星人是一样的。人造人从一开始就是星球的异类，而这次你的出现又会给人类带来利用人造人的一个新思路。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步薇薇对自己的决定当然不会后悔，但她对军/官的立场却有些疑惑。怎么听他的意思，他竟然隐隐是站在人造人这边的。
在外星人接近地表的此刻，步薇薇只顾得了眼前，顾不上以后。军/官的这番话莫名给了她信心。
“我从不觉得人造人就不是人类。一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一定是它的外形和生理决定的吗？人造人接受的教育，生长的环境，和人类都是一样的，我们对自己的认知是人类，而不是什么外星生物。”
“我相信你，我也相信这个世间的公道。英雄会获得他应得的荣誉，人造人也能得到他应有的生存权利。”
“因为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一员。难道不是这样吗？我的长官？”
军/官“哼”了一声，抢在她之前离开了。
步薇薇推了推怀里的苏沐，问道：“去你家还是我家啊？”
苏沐皱了皱眉头，“不要吵我啦……”
她这样凶巴巴的，反而让步薇薇笑得眼眉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