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双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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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先是妹妹受伤,再是姐姐受伤。林薇是人为,林沐那件只能算是天灾。夏侯派得力手下调查半天,猜出来一个可能:许是哪里来的妖风掀了瓦。

到底,就是林沐倒霉。

苏沐照顾了林薇半天,林薇转而照顾她。苏沐裹着满头沉重的绷带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没下过床。系统为她屏蔽了痛觉,她就觉得头脑里刮风似的,一阵阵的眩晕。

苏沐抓住孩的肩膀,摇啊摇,“你你!你是不是给我砸出脑震荡来了”

孩眉头都没抬,“不严重。”

于是,从系统那里吃了一堑又一堑,苏沐温故到一个人生哲学:靠人不如靠己。

躺在床上的日子无聊到仅仅能盯着帐顶发呆,林薇陪着她也是无事可做。林薇在苏沐房里转了半天,找出苏沐陪嫁带来的一箱子书。林沐比她爱读书,苏沐是知道的,但开了箱,她还是吃了一惊。面上摆的是《女诫》《女则》,往下是地方志和游侠列传,最下头的,是她爹的她都信。

都是观书名就晦涩的书目,林薇唯一眼熟的是《孙子兵法》。原来的封装烂了,书脊是搓了新绳穿的,一页一页的,书角都蜷起。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从来都比不过林沐,原来人家一步一步都拿兵书当自己的行动准则。

苏沐躺到夜深,绿崖点了灯,布了菜请她进食。林薇枕着线装本睡得美滋滋,津都涎到书皮上。

“醒醒。”苏沐没仔细翻过原身的东西,认不出这书是自己的,就,“你读的是好书啊。”

这书从古到今都能算是畅销书,故事嚼烂了,道理嚼不烂的。必然是好书。

林薇迷瞪瞪的,闻言仰起头,找了半天找到苏沐的脸,“姐姐,这是你的。”

“嗯?”原身有这爱好?苏沐正要和系统商量,又头疼,疼得和之前不大一样。麻丝丝的。她皱着眉头疑惑道:“是有一位先生给我列了书单,教我看。”

可她接受了原身的记忆,既不记得这书,也不记得那位先生。

林薇觉得自己知道那人是谁。

“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吧,记不清了。”苏沐搀着她的手,将睡懵了她从桌案架起来,“薇薇,我们去吃饭。”

饭桌上,苏沐一一吃得用心,林薇有意想问她那人的来历,就是找不到时机。殊不知,苏沐与她存了同样的疑问,正在拷问系统。

孩皱着眉调用资料,银色的数据流从他左耳进右耳出,然后它:“这应该就是问题所在了。里展示了这个世界的某一部分,现在,我们找到着手点来寻找那部分未知了。”

苏沐纠正它:“是我。”

系统点头如捣蒜。是你是你,当然是上了贼船的你来摸索剧情啦。

苏沐吃着饭,叹了气。

林薇:“菜不好吃?”

苏沐接着她给的台阶,道:“不合胃。”

林薇埋头,再抬头就:“我想家了。”

“那我们明日回家?”

“不。”

想家却不想回家。她的家,在家人决定让她顶替林沐的那个夜晚,就已经不存在了。

曾经有个身负婚约的姐羡慕她家里没有兄弟,父母心爱护她们一对姊妹。那位姐被她父兄当作是官路上的一块基石,嫁给了丧妻的上级属官。其实她与那位姐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同样是棋子,姐姐比她更重要。

这几日林沐在夏侯身上投入的关注明显变少,她才能像离家前一样与姐姐两个人平平淡淡地吃饭。

感情会湮灭在琐碎中。

细枝末节,毫不起眼的东西,才是摧毁一切的根源。

千万根稻草压垮一个人。却不是这一根,也不是那一根,而是这些因果串联。

几夜之前,林薇以为她已看清了林沐的真面目,哪怕两人有血脉亲缘,她也不会信了。

现在……她竟背弃了因果。

似乎忘了,姐姐曾在她婚后归宁的日子对她,我还没穿过嫁衣。

似乎也忘了,姐姐扮成她与夏侯幽会,害她沦为夏侯的姬妾。

“姐姐……”林薇执了苏沐软绵绵没握筷子的左手,她问了盘桓在她头脑不得解的疑惑,“你究竟为什么改变主意……嫁给夏侯?”

林沐想得到的,使出千方百计都不容放过。那是什么让她选择捡起夏侯这步废棋?

这个问题,原身有答案,但她不会。占了原身身体的苏沐愿意向林薇坦白,却根本一无所知。要她,作者就是恶趣味想把人家双胞胎放在一个宅子宅斗,不行吗?

系统它掌握的世界生了变数,或许不是变数,是世界法则自己在修补原作的漏洞呢?

这两位聊起心事,绿崖就退到房间外等着苏沐召唤她。林薇见她迟迟不答,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可是不能?”

林薇一直接受不了姐姐与自己反目的事实,翻出那堆兵书就更觉得事出有因。只要姐姐不是讨厌她、故意难为她,林薇觉得林沐随便什么她都能信。一双希冀的眼,将苏沐看得坐立不安。

不知道……这么答肯定是不行的。

苏沐皱了皱眉,装作竭力回忆,“与那位先生有关吧。可不知为何,我想不起来了。”

之前无意间揭开隐藏剧情的一角,只是些零碎的记忆就刺激得她心念不稳,将些不能的话了出。苏沐不大会谎,有理有据地谎就更难了,因此她毫不犹豫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先生出来挡着。具体嘛,反正她不记得了。

虽然是胡八道,苏沐还真觉得,那位先生与这些变数逃不脱关系。要不然,她为什么不想起别的,就想起那位算不上她师父的先生。

想起来的东西太细碎,苏沐一边梳理一边自己脑补了一堆。大约知道的就是,林沐的世界观教这人给重新理了理,到林沐与夏侯结识,之后林沐的许多选择都照了他的授意。

这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苏沐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她算是懂了,这人应该是古代的洗脑高手,不花多少精力,都能遥控林沐受他的意志驱使。

苏沐思路越跑越远,不想让林薇发现自己在走神,她就装的是头疼,开着差揉着脑门。

林薇见她这样子,脑洞一时也大开,她一把握住苏沐的肩头,声音抖啊抖的,“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他是不是逼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真傻了。姐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一脚踏两船早晚劈了叉,那个神秘兮兮的人肯定不是姐姐的情人啊!

苏沐这回了老实话:“我不知道。”

苏沐穿来没将原身的记忆接受完,林薇就将姐姐“失忆”归因到那人身上。一想姐姐浑然不觉自己受了旁人的利用,她就心疼。

“姐姐……”

姐姐怎么能忍受旁人摆布的,想想就不能忍!

林薇飞快地放下心防,与苏沐同仇敌忾。苏沐想不着林薇能帮上她什么,但这下,她与林薇冰释前嫌,穿越之初的目标也达到了。

“薇薇。”苏沐挠狗一样挠着林薇的发顶。林薇怕痒,缩着脖子。步薇薇没有过这么生动的表情,苏沐看着稀奇,就又挠挠她。

林薇喘着气,“姐姐!要紧事呢,你怎么还有心情玩闹!”义正言辞,脸熏红。

苏沐心一跳。

长得好看的人真是犯规!句话,撒个娇,简直要人命。要是步薇薇没那么硬邦邦,她可能早就变成步薇薇的跟屁虫了。没看她受尽那位的打击,也依然受到薇薇吸引百折不挠吗?

“夫人。”绿崖重新进到里间,正正好抓到自家姐傻不愣登盯着亲妹妹的脸。心底不想承认,她好像只有陪姐逛街,在一位浪荡子面上见过这个表情。

“夫人,娇娇来找您。”她又了一遍,姐恢复成是她熟悉的模样。处变不惊(面无表情),淡定自若。

苏沐摆摆手,“让她进来吧。”

林薇再问下去,她招架不了,娇娇来得及时,她不可能赶客。况且,对现代人来,不到凌晨两点算什么晚?

“夫人!”娇娇人比花娇,娇滴滴进了门。她穿了件粉色的衬裙,近墨者黑也开始穿得寡淡寡淡,衣服上没什么刺绣,首饰就一对耳环,一支簪子。只是她到底爱俏,着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经了下毒的事还能身而退,娇娇认清了形势,彻底将苏沐当成了金大腿。白天林薇在,她不敢来,等啊等,眼看苏沐都快落灯睡了,她急吼吼地上门,顾不上那么多了。

娇娇行完礼,从帕子里掏出来一张叠好的桃花笺,讨好道:“这是我做的新诗。”

苏沐夸她有才华,大腿喜欢什么她不就得投其所好嘛。

本来是林薇和姐姐的二人世界,一下就来了个搅局的,林薇“哼”了一声,“花哨!”

当姐姐是那些好色的男人呐!写个诗还弄得香喷喷的!

而事实是……有美人献诗,苏沐一脸喜色接了过来,信纸刚才摊开,夸奖的话就蹦了出来:“你这字挺好看的。”

林薇:……

娇娇写了一首咏物诗,与她在外表现得不同,这诗做得却是纯真又质朴。苏沐刚夸完,嘴上没停又夸她,“诗写得也好,我让绿崖拿纸来,装裱完定可以卖个好价格。”没等她回答,苏沐又:“你想个字号什么的吧,改日做了印章,也好署名。”

娇娇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让她写诗,原来是让她卖诗?不管怎么,她对苏沐有所价值就是好的,娇娇狗腿道:“再来十首都要得。”

苏沐正了正色,“你今后要靠这个字号赚生计,可不能胡乱敷衍,得好好经营名声,买卖才能长久。”

嗯……是,让她卖诗是为了养活她自己?她在夏侯那里是没了地位,但她还在府里吃好喝好的,要赚什么生计?娇娇琢磨过来,扑通一下抱住苏沐的鞋面,嚎啕大哭起来:“夫人,你别赶我走,千万别不要我啊!”

林薇在旁边搓了搓手,真想将娇娇从房里拎走。这些话不该对夏侯嘛,死赖着姐姐是什么意思?让她满意的是,姐姐没为娇娇心软。

娇娇哭完了,等着苏沐应答,苏沐便:“我想好了的,等你能自食其力就放你走。你担心前途,不敢离开侯府,但你想过,哪一天夏侯心血来潮想到你,你的命运又会怎样?”

“命运啊,要抓在自己手里。夏侯还没令你明白过来,这府宅里并没有你渴求之物,你凭自己的能力在府外生活,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你要怎么选啊?”

该怎么选,苏沐得明白,娇娇也不是想不明白。入行前,老.鸨儿就和她,不能相信男人的屁话,而后她遇到了夏侯,忘了老鸨儿粗俗的箴言,心一死,她就又想起来了。

但想起来归想起来,教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断了依靠自食其力,她身上的惰性可难除掉。

娇娇跪在苏沐脚下,不话。她想再争取争取。

苏沐挪了挪脚,撇过脸,娇娇便知是彻底无望了。

她爬得离苏沐远了点,朝苏沐啪啪啪叩了三个头。

“多谢夫人。”

多谢夫人保我性命,又教我再世为人。

娇娇走了,信笺都没拿。苏沐让绿崖收好了明日送还她,屋外夜色浓成墨,她便寻思着该怎么委婉地让林薇回自己房里去。

绿崖给她准备洗浴的热水去了,林薇不做声,就跟着她。

“薇薇……”

苏沐一个转身被这个妹妹抱了个正正好。

林薇吸着鼻子带了哭腔,“都双胞胎彼此有着感应,我却摸不着姐姐的心思。姐姐对我不好,我便想,这是上天教我们不成姊妹。可幸好,幸好今日能与你将话都清。姐姐……呜呜呜。”

她哭得后面的话都听不明了。苏沐拿指腹擦了擦她的泪,丫头开了水阀,这么做就没什么用。

“薇薇。”苏沐从林薇那里挣出一只手,艰难地摸上她的发顶,“别怕。”

“我永远是你的姐姐。”

永远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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