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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血蝠种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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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应珑自场上下来,只觉浑身奇臭无比,实难忍受,便取过水,远远的找了一处无人之地,准备擦拭一番。谁知,她才卸下甲胄,苏育青却循迹找过来,她只得匆匆整好装束,见苏育青已到不远处,便忙抬头望天,作那观星度时之势。

苏育青身后还有一人,应珑约莫瞧过去,发现那人分外眼熟,细细一看,却原来是嬴师隰。她大感奇怪,这嬴师隰来做什么?

嬴师隰乌袍袂袂,大步行至她跟前,笑意盈盈:“庚辰兄弟,许久不见!”

苏育青落在他身后,躬身朝应珑告罪。应珑朝他拂了拂手,让他自行退下,随后便站起身来,看着嬴师隰客气的笑笑:“原来是公子。”

嬴师隰殷切的问候道:“听闻庚辰兄弟受了重伤,师隰十分担心,一打听到消息,这便赶过来瞧瞧。对了,庚辰兄弟伤势如何了?”

应珑不知他过来所为何事,只得先接话:“无需担心,在下已痊愈。”

“如此便好!”

嬴师隰罢从袖里取出一个金丝绣囊递给她,道:“不见庚辰兄弟去乐君府,师隰只得自己登门了。区区谢礼,还请庚辰兄弟笑纳!”

原来是来送谢礼的!

应珑赶紧伸手接过,掂在手里便觉那绣囊分量极沉,连忙打开一看,发现里头赫然躺着十几枚金贝!她大喜过望,也不客气,将东西仔细收将起来。

少时,两人并做一排,往营地走去。

嬴师隰突然问道:“庚辰兄弟还懂星相?”应珑适才对着星夜蹙眉沉思的模样,他自然瞧见了。

应珑听他问起,也不慌张,抬头悠悠望着前方,徐徐的道了句:“略懂。”

“哦?那庚辰兄弟能否看出广武城近日将有何异动?”嬴师隰闻言来了兴致,又追问道。

应珑便有低头装模作样的寻思一番。

昔日的隋峣精于此道,没少在她面前念叨,她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一些。于是她信开河道:“东方可见氐、房、心、尾青龙四宿初升,十日内或有大雨。这四宿另主权势、谋略与运道,许有贵人兴于此。广武城怕是有大事发生!”

嬴师隰不料她还真能出个道道来,颇为惊喜:“庚辰兄弟大才,师隰佩服!”

应珑笑着不作声,暗暗扫视着他脸上神色,心里不停嘀咕:“这位公子非富即贵,行迹却端的可疑,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未几,嬴师隰接着又道:“上回在林中遇到的瘴气十分蹊跷,师隰闲来无事,想究其根源,又去查看过两回,均无所获。明日我欲再往一探,庚辰兄弟可愿同往?”

是了!这嬴师隰缘何当日在那处山林被人追杀?那些追杀他的黑衣人都是些什么人?醴领着一路大军为何也跑到那处山旮旯里去?还有,嬴师隰为何对瘴气有种不同寻常的执念?

应珑越想越觉这里头的问题不少。

少时,她又想起这不过都是些旁人之事,与她何干?于是,她直接回绝嬴师隰:“抱歉,在下好不容易得一日闲暇,明日需回家一趟,恕不能相陪。公子还是另找他人罢!”

“庚辰兄弟乃堂堂男儿,日日惦记着家,是何道理?莫不是庚辰兄弟害怕,不敢去了?”嬴师隰不愿轻易放过她,又连嘲带辱的激她。

应珑冷眼瞧着他,此人厚颜无耻!

嬴师隰见她不吭声,便坚持不懈的继续劝解:“听闻庚辰兄弟家在广武东北,瘴气山林在城北。你我可趁早先去那山林打探情况,随后庚辰兄弟便可借道回家,自是两不耽误。再,这一趟若有收获,好处自然还是少不了庚辰兄弟的,如何?”

应珑听闻有好处,心里已有些动摇,又将他的话琢磨几回,并未察觉出什么恶意,她心念不禁大动起来。

她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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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初,应珑与嬴师隰各自着了一身劲装,在营外会和,随后便打马望着城北而去。

穿过城中的街市,昔日热闹繁华的盛况已被饿殍遍地的凄景所取代。不论是天灾还是**,最苦的恐怕还是百姓。应珑心情沉重,恨不得这便奔回家去看看云姨云腾。

一路无话。

不多时,两人来至北山。山道蜿蜒,断崖峥嵘,两人又奔了半个时辰,才来至之前打斗的那处山林。

林中雾深露重,两人先后下马查看。半晌无有发现,嬴师隰有些失望。应珑耐着性子又仔细扫视周围一遍,只见苍木高耸入云,藤蔓遍地丛生,枯叶厚积如云,林中万籁俱伏,唯有被惊起的鸟雀发出几声啾鸣。

“枯叶?等等!”

她忽的发现一丝端倪,指着前方一处道:“嬴兄你看,那处枯叶堆积得似乎格外厚些......”

嬴师隰抬头望去,前方一处十余丈见方的凹地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而林中其他地方,都只稀稀拉拉的铺了少许落叶。

“确实有异!”他点点头。

罢,他慢慢走向那处凹地,应珑也随后跟上。

两人来至凹地旁边,扫开前方落叶,仔细查看一番,依然无果,两人便走入凹地,继续查看。

少时,脚下的地面似乎轻轻鼓动了两下。两人立即停下,四处打量,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周围也再无动静。两人心道许是错觉,于是壮着胆子,摸向凹地深处。

突然,那凹地猛地塌陷下去,两人猝不及防,双双陷入了凹地深处!

凹地下方却是一处深潭。

两人直落而下,快到潭底时才先后止住身势。应珑手脚并用,连忙往上划去。浮上几丈远后,扭头却发现不见了嬴师隰,她四处搜寻。潭底光线晦暗,未几,她隐约看见嬴师隰还在下方一处拼命挣扎着,只是他越挣扎越往下。

糟糕,此人竟不会水!

眼看嬴师隰已快要挣扎不动了,应珑只得又潜回去,先抬手将他敲晕,而后一手扼住他后颈,另一手划水,奋力往上游去。

游了一段,她发现潭壁左侧有个一人高的洞,洞那边隐约有种奇怪的力量吸引着她。看来那八成便是嬴师隰要找的东西了!

一番天人之战后,她终究没抵住好奇之心,摇身钻入那洞。

洞内黑暗无光,她抓紧嬴师隰,溯流而上。不久,水下之力渐渐弱了下去,她狂喜,连忙力往上游过去。

少时,两人终于破水而出。

四周黑暗无光,应珑摸上岸去,找了一块平地将嬴师隰放下,又找来几块石头砸出火星子,借着火星点亮一截断枝,而后就着光亮连续点压嬴师隰的人中与其他几处穴位。不久,嬴师隰吐出几大水,接着便悠悠的醒转过来。

应珑见他醒来总算松下一气,这才觉得疲累不堪。她就地躺在一旁,而后再也不想动了,只用两眼把周围扫望一遍,发现他们位于一处地下洞窟,洞顶高不可攀,四周还有些人工的痕迹。

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时,嬴师隰已缓过劲,站起身来。他将眼前情况仔细观察一遍,惊喜得有些忘乎所以。

“传闻中的地宫原来藏于这方天地,若无机缘,实难找到!”他大声的自语。

应珑也已缓过来,只觉身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便坐起来,一面抖去身上的水花一面对他问道:“地宫是什么?传闻还什么了?”

嬴师隰不答话,径自下了大石,朝前走去,拾了几级台阶而上,便是一绕廊亭,经过廊亭再往里却有一扇巨大的石门。那石门紧闭着,他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未能撼动石门半分。

应珑也起身过去试着推那石门,使出浑身力气依然无济于事。她抬头又将这黑布隆冬的洞窟打量几遍,心道她这回恐怕白走一趟了。

嬴师隰见她也奈何不了石门,遂转身走出廊亭。未几,他发现旁边还有一处洞,便慢慢探腰进去查看。

应珑见他始终不答她话,有些不快,便随他去折腾,自顾找个地方坐下,整理身上湿透的衣物。

少时,却见嬴师隰惊呼着从那洞里奔出来,右臂上还吊着一只两尺来长的巨大蝙蝠。那蝙蝠鼠首犬齿,皮下赤红,赫然是一只吸血蝙蝠!

嬴师隰疯狂甩着手,那血蝠死死咬住他右臂,叫他无法甩脱。他慌忙之下才想起佩剑,连忙摸向腰间,却发现佩剑不知何时已遗落。

那血蝠还在发力的撕咬他,他吃痛不已,只得从地上拾起石块猛砸血蝠。那血蝠却仍不松,只咬得更深更紧。未几,他已痛得脸色刷白,直喊救命。

应珑坐着不动,冷眼看着他,心道他嬴师隰居然也有今日!

过了一会儿,嬴师隰被那血蝠折磨得差不多了,应珑才起身奔过去,手起刀落,将那血蝠斩做两段,一不心还溅了她自己一身血。那血蝠的尾部落在地上,头齿却依然咬住嬴师隰的右臂不放。应珑又用匕首背部在血蝠头上重敲几下,血蝠终于松,掉落在地,头一歪,总算死透了。

此时,嬴师隰的臂上已血肉模糊,白骨依稀可见。

应珑仔细看过他的伤势,道:“嬴兄,这血蝠恐怕有毒,为了保住你的右臂,还需立即将毒血与腐肉剜除才是!”

嬴师隰惊魂未定,缓了半晌才点头:“请庚辰兄弟动手。”

应珑便捉过他的右臂,用力挤压起来。未几,黑血顺着他的手臂滴到地上。应珑又她取出匕首,将他臂上的腐肉尽数剔去,而后在身上摸了几把,没找着伤药,便问道:“嬴兄身上可有止血疗创的伤药?”

嬴师隰龇牙忍着痛,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应珑接过来,见里头装着满满的一瓶药粉,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直接洒了一大把覆在他臂上,又从他身上撕吓一角衣料简单包上,权当了事。

半晌,嬴师隰终于平静下来,抱拳对她称谢。应珑不答话,突然却沉下脸来:“公子还不打算把这地宫的实情出来么?”

嬴师隰有些赧然,沉吟几许才道:“庚辰兄弟,师隰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我对此地也确实知之甚少。我本是秦国太子嬴师隰嬴连,君父薨后君父之季父嬴悼子窜权,欲杀我永绝后患,我逃至魏地多年,许多消息渠道都被截断了。我只知广武地下有处地宫,其内或藏有异宝。我在此地打探许久,推断出地宫便在这北山附近。至于你的凶险,我未曾听闻。”

应珑此时才知他身份不一般,连忙起身道歉:“不知连公子身份,应珑无礼了,还请连公子恕罪!”

“无妨。”嬴师隰一把将她扶起来。

应珑对他笑笑,心里却是一通腹诽,秦国流亡太子,为何能得知魏人的这等机密消息?此时还不愿意实话,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些!

未几,她斟酌着问道:“连公子,不知那日追杀你的黑衣人是些什么人?”

嬴师隰见话已开,便不再隐瞒,如实道来:“他们是嬴悼子派来的刺客。我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能放心。”

“那醴又是怎么回事?”

“他已被嬴悼子收买。那日,他绕道北山暗中派人拦下我一众死卫,助嬴悼子的刺客杀我。好在有庚辰兄弟相助,又加之他军情紧迫,这才叫我逃过一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醴与秦公还有这等关系!他与韩人也有些不清不楚的。也不知他到底有何图谋......

应珑暗暗寻思着,忽见嬴师隰右臂的伤处开始发黑,便好意劝他:“连公子,蝠毒甚烈,你须得尽快回去疗毒才是!”

嬴师隰犹豫几许,虽有些可惜,也只得点头。

两人遂原路返回,应珑拖着嬴师隰一路游出深潭。上岸后,嬴师隰突然问道:“庚辰兄弟适才可有看见潭底之物?”

“不曾,有何问题?”应珑急着将湿透的衣物拧干,头也不抬。

“我似乎瞧见潭底有许多白骨。”

“哦?”应珑愕然,抬头看向他,“是人骨还是?”

“当是人骨。”

应珑不禁打了个冷战,匆匆起身去解马,一面拿缰绳一面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公子,我们还是快些走罢!”

嬴师隰不置可否。

应珑也懒得管他,当先翻上马朝着山脚而去。嬴师隰顿默片刻,也翻身上马紧随她身后下山。

甫至山脚,却见几户灾民携家奔逃。应珑上前询问得知韩军已打过来了,她本能的便要往家中而去,嬴师隰在后头劝住她:“庚辰兄弟,请三思!你手下还有一百号人,若无头领,这一百人定会被视为弃子,战前冲锋,必死无疑!”

应珑闻言渐渐止住身势,仍然犹豫不决。

嬴师隰想了想接着再劝:“依魏军军法,大战当前,将士私逃乃是死罪。广武城铜墙铁壁,兵多将广,韩军一时绝难以攻下。待过了这几日,庚辰兄弟再找个机会回家也不迟。”

他这回倒有些好心了,应珑不禁有些意外。

她思索一番,见他的确实在理,这才下定决心,拨马回过头来,朝他抱拳一笑:“应珑愚钝了,多谢嬴兄指点。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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