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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谁人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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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珑又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再一次梦到那片压抑恍惚的海底,梦到有什么东西饱受着拆筋剥骨之痛,那种疼痛有如加之在她身上一般,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剧痛之后,如获新生。

......

应珑撑着手肘坐起身,不慎碰落了枕边一把匕首,她俯身拾起来,发现那是被谢承聿抢走的问天,眼下不知为何又在她枕边。

她收起匕首,拭去额上的冷汗,将置身之地打量一番,发现她躺在一张木板塌上,身上还盖了一层发黄的棉被。此时已是傍晚,案上点了油灯,还有一把缺了的水壶并两个陶碗。看样子,此地应是一户农家。

她有些渴,起身去倒水,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人声,便听一妇人笑着道:“刘老,今儿个多亏您在,不然我真不知该去请谁了!”

“无事,左右不过走一趟!”一老者缓缓的答道。

老者顿了顿,又对旁边一人道:“这位壮士,你左臂的剧毒,老夫已为你刮骨疗去。虽然你体内似有些抗毒异能,又及时自切经脉,毒素未能蔓延,但这毒过于霸道,在你体内停留时间又过长,已然侵入筋骨。若不能好好调理,你的左臂极有可能废掉!”

那人闻言只淡淡道了句:“在下记住了。”

“唉,”老者见他这般反应,叹息一声,“年轻人啊,还是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罢!老夫从未见过似你这般不惜命的。这一身伤得损了多少气血!欸,折寿啊!”

那人却沉默不语。

老者无奈,转而道:“行了,老夫也不唠叨了!那个女子......”

“什么女子?”那人诧异的打断老者。

“哟,胡家的,你瞧瞧,我今儿个还讨了一回嫌!”老者有些不悦。

那妇人适时的笑了笑,又道:“好了,刘老,天已擦黑了,我送送您去。”

老者便动身离去,临走又不放心的与那人道了句:“罢了!屋内那位,骨骼清奇,体质绝佳,虽也受了重伤,依老夫之见,她休养几日之后自当无碍。”

“先生可为他疗毒了?”那人冷不丁的问道。

“疗毒?疗什么毒?老夫并未发现她有中毒迹象。”

“......”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罢!老夫走了,你好自为之。”

“多谢先生!”

声音随后消失了。

蛾而,有人推门进来。应珑望过去,昏暗的灯光里,似乎是谢承聿走了进来。

“你感觉如何了?”来人出声,果真是谢承聿。

应珑不答话,看着他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北山附近的一户农家。你失血过多,不宜拖延。”

“失血过多?”应珑听得这话不由暗暗忖度,“所以易生幻觉?所以,我适才的梦境只是幻觉吗?”

她思忖半晌不得解,便犹豫着开对谢承聿问道:“谢兄,依你所见,梦为何物?”

谢承聿不知她何出此问,狐疑的看着她。

应珑又想了想,试着再道:“谢兄可曾做过一些奇怪的梦?梦到一些你不曾见过的事物,或者去了某处你并不知晓的地方?”

谢承聿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缓缓道来:“梦之物,起于神念,灵魂生物罢了,大多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至。似你的这些,许是因为人的执念切甚,或者是灵魂的感知力强大,梦中便闯入他人的神念,获悉一些他人之事,也未尝不可。”

应珑暗暗吃惊,连忙追问:“那灵魂又是何物?”

谢承聿思索几许,若有所思的答道:“灵魂之事,玄奥莫测,照我看来,它的本源许非我界之物。若能获悉灵魂之谜,兴许便能解开我芸芸众生的由来之惑了。”

应珑觉得他这话得极有些玄乎,与刘荇那难以自圆其的观念恰有几分相似,待静言思之,却发现这里头有许多问题。若照谢承聿所,灵魂乃他界之物,那人算是他界之人还是本界之人?人的身体发肤又源于何处?他界又是何界?里头又有些何人何物?他界又为何要予人以灵魂?

她正蹙眉深思,谢承聿已倒了一碗水递过来,她随手接过一饮下,忽的想起适才屋外的对话,便道:“谢兄,我只在右手心中了一支毒针,毒血又悉数被章怪吸走了,故而无碍。章怪后来有些不对劲,恐怕是受那毒的影响。”

谢承聿点点头,未作声。

应珑又想起那神秘的宝剑,于是又问道:“宝剑何在?”

谢承聿从袖里取出一团黑乎乎的软物置于案上。原来那宝剑不知何时又变回去了。

应珑将它拿过来摩挲一番,那东西无反应,似乎之前那剐躁的声音是应珑的错觉。

应珑紧紧盯着那团黑物,心中默念道:“辟壮士,快醒醒,与我你的事情。你来自哪里?我是何方人氏?你为何知晓我的名字?你还知道些什么?还有,你与我到底有何关系?”

她静静等了半晌,黑物毫无反应,她不禁有些沮丧。

谢承聿伸手将黑物拿过去,细细观摩着,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认得此物?”

应珑忙摇头:“当然不识!我只是有些奇怪,宝剑为何能变身?还变成这么一团太岁的模样。难不成它已修炼成精了?”

谢承聿放下手中黑物,看着她道:“可是舍不得了?”

“此话如何来?它又不是我的!再,我素来不喜什么妖魔鬼怪,此物这般蹊跷,凶残之极,动不动又翘辫子,还需我救它......”

谢承聿闻言深深的看她一眼。

应珑慌忙打住嘴,后悔不迭。谢承聿的心思又深又贼,眼下不定在想什么。

“咳咳!”她连忙掩饰一番,“谢兄,你这般深情的望着我,我可吃不消。若我控制不住自己,又对你想入非非了,可怎生是好!”

谢承聿不语,收起案上的黑物转身径自离去,临了,却又道了句:“此剑我还有用!你若看上我身边何物,尽管开。”

应珑暗暗腹诽:“不可一世,还穷装大方!”

她不甘心的冲他道:“若吕还活着,你会任由他取走宝剑么?”

谢承聿缓缓止住身形。

应珑恨恨再道:“依我看,你原就是冲这宝剑去的罢!可惜吕,从头至尾被你利用!”

谢承聿忽的转过身来看着她,不屑的冷笑道:“即便他知道,你觉得,他有的选吗?”

“......”应珑无言以对。

吕即便猜到谢承聿心有不轨,为了他的复仇大计,他只能选择与谢承聿合作。

吕之死,纵然时势使然,应珑还是觉得意愤难平。至于谢承聿,此人阴险狠辣,三番五次的要至她于死地,况且她师父时万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待她找到机会,定要将他手刃刀下,方能解恨。

而眼前,谢承聿嘲弄的眼神令她大为恼火。她忽的想起日前在地宫的石门外头,她帮他控水反而差点被他杀了,更是气得心肝抽疼。

可即便如此,她却奈人不何啊!

唉,她只觉肚里这气能将她憋死了去!她恨恨的瞧着谢承聿,在心里暗暗臭骂一通撒气。

谢承聿对她这番咬牙切齿视而不见,约莫笃定她不敢如何,便由着她将自己活活气死得了。于是,应珑忽的也不气了,换上一副嬉皮笑脸之貌来,悠悠的道:“谢兄,你方才不是问我可有看上你身边何物么?话,你人都已是我的了,我还要旁的事物做何用?谢兄你,是也不是?”

谢承聿一言不发,冷着脸瞥她一眼,转身便走,可那步子却迈得有些太大太快了些,看着倒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应珑不禁扶案大呼“痛快”,这还是她头一回见这人吃瘪,虽无甚大用,却胜在解气。

少时,她又低头寻思起适才的梦境来,若照谢承聿之言,她八成是瞧见了他人的一些见闻。那么,这个他人又是何人?梦中她看不真切,只约莫瞧见那身形似乎不是寻常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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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谢承聿许是别无他法了,又将那团黑物拿进来,让应珑想办法。应珑心里发虚,本想推她岂能有办法,见谢承聿笃定的看着她,她心道她在林中给宝剑滴血的一幕恐怕被他看见了,而她又急于从宝剑中获悉身世之谜,于是她不再遮遮掩掩,伸手接过那黑物,给它滴了血。

如此,等了半晌,黑物终于又变回宝剑的模样,却对应珑的呼唤无反应。对此,应珑也束手无策。

少时,一农妇端着一碗蛇羹敲门进来。应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被那香味勾得直吞水,接过碗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那农妇见她吃得满意,冲她眉飞色舞的道:“这可是好东西!也不知你这位好哥哥打哪儿弄来的,眼下这时节,不容易呀!”

应珑登时被呛出了眼泪。

农妇看她这般捉急模样,连忙道:“我就随便一,你莫着急。”

罢,她赶紧出去了,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的道:“这雨一下来,日子总算有盼头咯!”

一旁的谢承聿坐了半晌悄无动静。应珑被那农妇适才这么一搅和,对谢承聿更没好气了,遂极不悦的瞥他一眼。谢承聿似有察觉,不声不响的收起宝剑也走出房去。

一夜好眠。

翌日辰时,应珑醒来,发觉伤已好了六七分。昨日暴雨,澜溪村地势低洼,她担心村里涨水,想着回去看看。况且,她如今已得了吕英的消息,也想尽快回去告诉云姨,而后他们便可以离开此地,找一处远离阴谋与杀戮的地方,清净的过日子了。

她想想便觉激动,连忙起身下地。

走到院子里,她原打算直接离去,又觉不妥,便折身找至柴房,与那农妇道别一声才动身,随后却在院门遇到从外头归来的谢承聿。

她瞧见谢承聿那一惯冰霜般的冷脸,心下不喜,遂迎上去道:“谢大将军,你我今日一别,但愿后会无期,否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谢承聿抬眼看着她,并未作声。

应珑又丢下一声冷哼,大步朝院外走去。

不料,谢承聿突然不冷不热的在她身后道:“刘先生你还需养伤几日。”

应珑只作未曾听见,径自朝前而去。然而,不待她跨出院门,宝剑一连串的惊呼声在她脑中炸开来:“庚辰,你上哪儿去?你意欲何为?我这才将将醒来,你又要弃我而去了么!”

应珑的脑子被它炸得空白一片,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她大感无奈:“你到底是何方妖怪?为何要缠着我?还有,下回你话可否点声?”

“我岂是什么妖怪,你休要诋毁我!”

“若你不是妖怪,为何能变身?还有,你为何怕狗砂?”

“呵,这便好笑了,只有妖怪才能变身么?狗砂那事,我也不想的!真要起来,我还有气呢!这些年你自顾着潇洒,叫我一人漂泊在外,别提多可怜了,唉......”

应珑默默闭上眼,在心里翻它几个白眼。

宝剑委委屈屈、絮絮叨叨的接着道来:“一百多年前那场惊天大水将我冲到江水下游,一个叫什么吴王的有眼无珠之人捞到我,见我只剩半截子,极瞧不起我,成日里只知拿着我祭祀做法。我岂能甘心受这等无知儿的摆弄,掉头跑了。他又派人追了我许多年,最后,我烦不胜烦,所幸找了那处陨坑躲起来。谁知我将自己埋得太过了些,竟再也出不去了!唉,可怜的我只得靠那章怪养着,时常忍饥挨饿的,早已奄奄一息。

“再后来,外头来了一群愚蠢之人,建起什么破宫殿,摆弄起什么劳什子的阵法,还将一万多人送上门来,这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岂料,那坑里的阵法竟敢跟我抢食,我一气之下发功毁了那阵法,却不慎将那山给震塌了,宫殿大门也不慎被封死了,我自己也因消耗过度受了大损。如今我已虚弱至极,这才会被狗砂那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伤了!唉!

“罢了,不了,越越难过!对了,你这般偷偷摸摸的,到底要做什么去?”

应珑猝不及防听得它这一番长篇大论,只觉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她张结舌呆滞半晌,不知该如何相信。

最后,她想着不管怎样,至少它否认了妖怪之身,这已叫她放心不少,于是,她该怎么继续怎么:“干你何事?你且跟着你的谢承聿去罢!”

“......”宝剑莫名委屈,默默埋怨,才些许时日不见,为何这人却能变得这般愚蠢而又狠心。

应珑想了想,也又有些不忍,正后悔着,忽的想起正事,便咳了咳,好声好气道:“好了,好了,你上回的毕方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认识我的?还有,我是什么来历?你都来叫我听听。”

宝剑窃喜:“哦......你想知道吗?”

“自然。”

“我不告诉你!”

“你!”

“嘿嘿......”

“......这个,我道歉!适才我的态度有些过了,希望您老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

“......这便完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

“那你还走吗?”

“......”

“若你不走,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不走肯定不行。大不了,我不问你便是!”

“你!”

“我可先走了,您老慢慢想啊!”

应珑罢抬腿便要往外走去。宝剑无法,忙道:“罢了,罢了!就知道不过你。那你看这样可好?你帮我再恢复恢复两日,两日之后我便告诉你。”

“帮你?如何帮你?”

“与之前一般,取你两滴血便是了。”

“话算话?”

“自然!”

“好!”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定下来。

应珑遂转身走回院内,经过谢承聿跟前时,她左右不自在,便清了清嗓子道:“嗯,欸......这个,谢兄,你的对,我伤势未愈,过两日再走不迟!”

谢承聿不咸不淡的看着她,又扫了一眼自己腰间悬着的宝剑,轻嗤一声,转身离去了。

应珑也懒得管他在想些什么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他嘲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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