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南回到家里,和父母报告了报到这天的情况。
她没有得很详细,因为一切都很顺利,便一语带过。
吃过晚饭,她回到房间和罗兰聊起电话。
罗兰和她起下星期足协杯比赛的事,这段时间他要拼命训练,晚上也绝对不能熬夜等等。
南表示可以理解,并要他专心准备,不用担心她。
“学校那边没事吗?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啦,”南。“有什么事我自己也能处理的,怎么敢劳烦大球星。”
“哈哈,现在叫我大球星还太早了。”
“反正你在我心里就是大球星了。”
他们在电话两头同时笑起来。罗兰又问她:
“行李什么的都运过去了?”
“还没有,我准备明天运,还有买点日用品什么的,估计也会很忙。”
“学校里人特别多吧?”
“对啊,是来报到的新生,密密麻麻的特瘆人,就好像……”
“行了,别了,我这儿刚吃完饭呢。”罗兰打断南的话。
“我也刚吃完,要不要待会出去走走?”
“好啊,那我这就穿衣服去找你。”
电话挂断,南就换上外出的衣服。很快罗兰就来了。他没有进屋。南和正在看电视的父母了一声,就和他出去了。在楼梯里罗兰:
“伯父伯母关系真好啊,一起看电视剧。”
“闲得无聊呗,”南摇摇头。“你就从来不感到无聊吗?”
“不啊,我一天到晚都忙死了,哪有功夫感到无聊。”
“傻瓜,你要是在朋友堆里这样一句,绝对会惹人讨厌。”
“所以我只和你,你不会讨厌我吧?”
着他们已经来到外面。晚风徐徐吹过,罗兰牵起南的手。南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话。
他们沿路走着,走的是和上一次相同的路线。但他们都有了些微的变化。南成了大学生,还马上就要拥有驾照了,而罗兰马上就要踢上人生第一场职业比赛。夏天也要结束了。很快秋天到来,辛苦的耕耘即将带来收获。两人心里轻松,一路上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月光如一盏明灯高悬于天际,难以相信这光芒不是月亮本身发出的,而是映着宇宙另一头的太阳光。
还有那些闪耀着的群星。这边,有一颗星星看起来只有一粒沙子大,却来自距离地球四亿三千五百万光年远的渺茫宇宙。该是怎样一种坚持和怎样一种孤寂,它发出的一束束微光才穿破那无的黑暗进入此刻仰起头望向穹苍的他们的瞳孔?在这种神秘之下,他不是罗兰,她也不是南,他们什么也不是,任何麻烦、痛苦、绝望在此时此刻部不值一提。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彼此的爱意。当爱充溢胸间,毫无疑问那是对方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愿意用世界的星光来换他或她的一生安宁。
情到深处,在一个路灯照射不到的角落,两人拥吻在一起。然后不知为什么南哭了,也许是情绪受到了感染吧。她轻声她好怕,但是不知道在怕什么。罗兰也有同样的感伤和愁绪,那就是幸福的时光易逝,今夜这般安详悠远不知明晚能否再度降临在两人之间。胆鬼连幸福都会害怕,这句太宰治的名言如今他们总算能够理解了。
罗兰用嘴唇拭去她的泪滴。她:
“好了,我不哭了。”
“哭吧,不要紧。”
“我不哭,我可不是总哭鼻子的女孩了。”
他还记得时候她动不动就哭鼻子,但从来不会因为被大人批评了,或者摔跤了而哭。她的哭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比如那些下雨的日子里,南望着雨忽然就流起眼泪,而泪水与雨水混合,往往没有人能察觉,除了罗兰。
散步结束往回走的时候,南向罗兰起了今天两次偶遇的女孩秀秀。
“一个特别可爱的姑娘,像极了樱桃丸子。”
她着微笑起来。罗兰由此推断,这的确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
“不过我觉得她有点拘谨,可能是我太不矜持了?”
“这倒是。”
“喂喂,你就不能稍微反驳我一下吗?你这样子我多尴尬。”
罗兰笑起来,无所谓地吹起了哨。
“切,不和你了,有意思的事儿我自己独享。”
“那就别咯。”
罗兰知道她一定最后忍不住要个痛快,果然还没等他们到家门呢,南就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是个挺好的姑娘,软软的,感觉人很单纯,我和她今天在学校里逛了一大圈,我们……”
罗兰耐心地听完了,然后问南:
“这么,你已经交到了一个朋友?”
“应该是吧。”
“不错啊,大学生活有声有色嘛。”
“可是估计以后不会轻松的,首先就是不知道其他几个室友是什么样的人,要是其中有个特别讨厌的就麻烦了。”
“那你就回家呗,反正家离得近。”
“也是。”
南之前担心了半天,却忘了自己家就在同一个城市。她大笑起来。
“干嘛?”
“没干嘛,就是想笑。”
“哦。”
这次罗兰就不能猜中她的心思了,也不能理解她笑的原因。不过看着她笑,他自己也笑了起来。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她家门前。他把她送上楼。两人拥抱了一下,便互道晚安作别。回到自己房间,南去洗了一个淋浴,接着看了一会儿没看完的《求婚大作战》,很快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为了保证明天有个好状态,睡觉之前她特意敷了一张面膜。而罗兰,他睡觉之前没有这许多讲究,也从未被失眠和梦魇困扰过,南总是因此笑话他,他没心没肺。
隔天,一大早南就醒了,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没有特意买旅行箱,而是用她父母的旧箱子,因为反正距离也不远,就是二十分钟的出租车程。箱子不大不,把所有拥有的东西在脑子里摊开,然后决定塞什么进去,不塞什么进去,这是一件非常非常有趣的事。
首先是衣服。
“带哪些衣服去学校好呢?”
南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检查衣柜。
“得带几件夏装,因为九月天气还是很热,但最好也带些长袖吧,毕竟早晚可能会忽然降温,还有可能下雨……”
她找出几条连衣裙和几件短袖,对比过后,将那些她心头好叠得整整齐齐的放进行李箱,又像是不满意似的拿出来,重放另一件差不多的但色彩略有不同的衣服进去。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那些原本看惯了的东西此刻都散发着别样的光彩,但箱子就这么大点……
犹豫再三,总算把要带走的衣服决定好了。然后是化妆品和护肤品,一大堆瓶瓶罐罐,虽然都是便宜货,可是哪一样都不舍得留在家里,只好一样带一瓶,生怕路上磕了就放在专门的化妆包里放到箱子的角落。之后似乎就简单许多了,牙膏牙刷什么的可以到了那边再买,也没有什么非带走不可的物件,她也没有笔记本电脑……
“对了,忘记了带鞋子……”
她来到玄关检查鞋柜。她想:
“高跟鞋得带走……再带一双平底鞋和一双运动鞋,带那一双呢……”
她决定待会儿还是穿平底鞋出门,于是先将那双罗兰送的高跟鞋心翼翼地放进鞋盒里保护好,准备待会单独拎着走,而把唯一的运动鞋套在塑料里塞进行李箱。拉上箱子拉链,这就算打包好了。拎在手里试了试,并不沉,女生也能拎得动。然而一想到那些外地来的新生,他们不得不拖着七八十斤重的行李箱在烈日下奔走,她就感到一种如同罪恶般的沉重。想着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对接下来的任何困难考验,她都可以做到心平气和。
这时候父亲走进房间。只见他手里拿着钱包,从中抽出几张一百元的钞票。他对南:
“这些钱你拿着,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买。”
“可是你已经给过我钱了呀?”
“拿着吧,钱再多也不嫌多,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哦,那就谢谢爸爸了。”
“嗯……”
南总觉得父亲对她比母亲对她要好,不定这笔钱是他临时起的主意,还没有和妈妈商量过呢。在这点上,南想,罗兰和父亲很像,都是那种稍微有些自以为是、喜欢忽然给人惊喜的类型,不过这样类型的男人很讨人喜欢就是了。
等到早上上班的高峰期过去,南拖着箱子出门了。
这个时候,罗兰已经出现在训练场上。和昨天一样,这时训练场上只有他和绍东两人。他们在进行长传练习,就是两人分别站在球场两端互相传球,球得精准地落到对方脚下或身前,才算是传球成功。一次成功的传球可以极大地节省体力,不然每一次接球都要跑上几步,那么一场比赛有好几百脚传球呢,累积起来将是一个难以估计的数量。
踢球的时候罗兰心无旁骛,不过偶尔停下来喝水休息的时候他还是会望着近郊清澈的蓝天心想南这会儿在干什么——她已经来到了学校,这会儿穿行在又一群第一次来到大连的准备办理入学手续的新生之间。她有一种自己是老生的错觉,而想到自己一切都处理得不错,隐隐还有些自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