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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祭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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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瑱咳了一声,太监总管施公公急忙取来披风为之披上。

“陛下,天色已晚,您早些安歇吧。”

慕容瑱托着额头,缓缓摇头,神情恹恹。近来他偶然风寒,只需服几剂药即会痊愈,却不知怎么回事,他不但寝食不佳,连药味也闻不得。这事传出去,后宫的娘娘们争先恐后的前来探望,可哪怕最受宠爱的月贵妃,也未得一见圣颜。

食不下,睡不着……太医院上下拿不定病因。他们只断定皇帝染了风寒,病情并不严重,却不知为何竟排斥起食药来。为此,连院正在内,所有太医都被罚了个遍。

“国师可有消息?”

施公公道:“国师尚在闭关,奴婢不敢贸然强请。”

慕容瑱默然片刻,也不恼,叹道:“那就算了吧。”

“那您……”

慕容瑱没在开口,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睡了去。施公公见状,招招手,殿内所有太监宫女全数悄然离去。

大约一炷香后,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附耳在施公公耳边说着什么。

施公公脸色大变,不禁叫出声来。

慕容瑱抬起眼皮,“什么事?”

施公公令小太监出去后,小声说:“陛下,林氏去了。”

林氏?

慕容瑱愣了愣,不确定问:“婉妃?”

施公公颔首,“是。两日前,林氏重病而亡。陛下圣体不安,那些奴才不敢搅扰。只是……”他小心翼翼打量着慕容瑱的脸色,“未时起,九皇子就不停地对着太华宫叩首……他们阻拦不住。”

慕容瑱恍惚。

她死了?

怎么会!

慕容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去冷宫。”

施公公目光微闪,大声喊:“摆驾!”

***

是夜。

星辰含羞,匿于云层之后。留于世间的残光,难敌万千灯火之光,越发显得黯淡无色。

春风尚带着寒意,一片片地,拨弄撩卷。

清黎苑偏院。

烟雾自窗户缝隙处逃逸,袅袅轻盈。窗纸上跃动着火光,明明灭灭。

晏珵身着黑衫,左臂上系着一片素缟,他跪在蒲团上,捧起一捧黍稷梗,掷入方形四足火炉里。

火炉后方摆着一张及成人半腰高的黑桌,桌上摆着一块新铸的灵位。上书:林氏淑玉之灵位。

晏珵双手平行向前,一击掌,再匍匐跪拜,往复三次后,又往火炉里掷入一捧黍稷梗。

他看着灼灼燃烧的火焰,漠然神色中,夹杂着不难察觉的哀戚、惋惜和愤怒。

荀语未曾跪拜,只上了三炷香,就侧站一旁,待到晏珵祭祀完毕,方才与他一同,走出房间。

言非在门外看候。

“即日起,封锁此院,任何人不得入内。”

言非道:“是!”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锁,动作利落的将门紧锁。

回到卧室,荀语见他面色难看,难得主动为他斟了杯热茶。

水雾淼淼,竟似迷胧视线。

“生死乃注定之事,无非早晚之别。”

晏珵淡淡看了她一眼,话虽如此,若世间之人能如此轻易看透生死,又哪来那么多迷障孽债。

多年磋磨,心如硬铁。虽记得婉妃的恩情,他们彼此的感情也谈不上亲厚,如今生死离别,又哪来那么多悲伤。

若论此时真心,愤怒和震撼远远超过其他情绪。

之前婉妃有荀语诊治,虽是风烛之躯,仍能苟延残喘数年。可不到一月时间,她竟突然重病暴毙,显然非自然死亡。

婉妃逝世的消息,在她死后的第三日,他方才知晓。慕容沛几乎以命为代价,才换来了陛下的注意。虽不知他为何特意去一趟冷宫,可思及他竟将婉妃复位,厚葬皇陵之事,真真是可笑至极。

滔天圣恩,不过虚伪仁义。

“我知晓。”幽幽的叹息,最终化为冰凉。这个在生命中并不十分重要的人,却带走了他仅存不多的温暖中的一点。

心中的决断越发坚决,哪怕此举风险更胜慢慢筹谋,可若是那幕后之人对姐姐动手,他有没有能力察觉?察觉了又有没有力量对抗?

他不敢赌。

“她并无威胁,谁要如此害她?”荀语疑惑。

荀语早已准备好了能让人假死的丹药,只要寻到合适时机,就能偷天换日,将婉妃从金碧辉煌的地狱里解救出来。可时机未到,人却已亡。

最初,晏珵怀疑过身边暗伏细作,可这个计划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他未曾怀疑过荀语,不说他们常常在一处,说悦儿又时常守在她身侧或附近,又怎可能避得开他们的视线,但说荀语此人虽性情清冷漠然,却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加之她的通天医术,若真想为恶,谁能拦得住她?又怎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

“我也不明白。婉妃娘娘生性娴淑,哪怕盛宠之时,也亲和待人,未曾与人有过过节。若她当年不曾因晏家之事出头,哪怕如今的月贵妃也得敬她一二。”

荀语道:“妒忌。”

晏珵一愣,缓缓摇头。“婉妃娘娘受宠不过一两载,连高贵妃和皇后都比她受宠时长。她之所以能在宫中立足,除却她的为人,还因陛下对她的,更多是敬重。”

“敬重?”

“婉妃娘娘之父,曾是陛下的恩师。林大人乃大昭鸿儒,桃李满天下,纵然仙逝多年,仍为人敬重爱戴,如今大昭不少栋梁之臣,或名士大家,多少都受过林大人的指教。而陛下能登上地位,也有林大人悉心教导协助之故,故而哪怕不再喜爱婉妃娘娘,多多少少也会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给她几分颜面,好在失宠之后能在宫中立足。”

荀语了然,心中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信息所知太少,终究理不出个头绪来。转念间,她问:“这个林大人如此睿智,怎会让女儿入宫?”

“当初是婉妃娘娘自愿入的宫,听说是爱慕圣上。究竟为何,我也不甚清楚。”

荀语没说话,只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弯月隐露雪颜,淡淡光晕模糊乌云轮廓。晏珵本以为她在思索其中究竟,便耐心等着。孰料,她回头之际,却说:“你该就寝了。”

晏珵:“……”

晏珵的身体尚未痊愈,必须保证作息。

思及陈大人将他请去导致一夜未眠,荀语便亲自煎了一回药,那滋味哪怕时隔数日,仍是难以用词汇形容。

晏珵不禁苦笑,“阿语也早些休息。”

***

“陛下,近来陛下膝下酸疼,臣妾亲手熬了杜仲牛膝汤,您且尝尝?”

“陛下怎么来了?情姐姐刚走,您若是早一步,说不定还能和姐姐弈上一局,姐姐方才可嫌弃臣妾是个臭棋篓子。诶,怎地出了这么多汗?您先坐下,臣妾为您斟茶……”

“陛下……能得陛下宠爱,是臣妾三生之幸。只是……”

“陛下!晏家忠心耿耿,您与晏将军一同长大,他的为人您难道不清楚吗!”

“陛下,您要责罚臣妾,臣妾绝不抱怨,但望陛下三思啊陛下!”

……

寒梅如红云朵朵,偶尔飘落雪地,若斑驳血渍,美得凄美。

梅林森出,有一凉亭。

亭中坐着一位白衣女子,看不清容颜,却能笃定她定是国色天香之姿。雪地中,有一男子着单衣,挥剑如虹,气吞山河。

剑止。

男子走到凉亭边,女子取出绣着一朵寒梅的手绢,为他擦拭汗水。那片温柔,似能融化所有阴寒。

站在树后的人,不禁攥紧树枝,落雪簌簌,惊动不远处的二人。

他们几乎同时朝他看来,女子看到他,莞儿一笑,说:“阿瑱,你来啦……”

……

太华宫内,慕容瑱立即惊醒。

他坐起身,若仔细探究他此时的神情,必会为其中仿佛纠结了万众情绪的复杂所惊。

“施良。”

“奴婢在。”施公公立刻跑了进来,看到他这幅模样,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魇着了?”

慕容瑱说:“九皇子可否醒来?”

婉妃之死,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些年他故意放任,让他们母子为人磋磨,却何曾想过让她死去。否则,他们怎可能活到现在。

在此之前,他只有这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慕容瑱只想婉妃认个错,服个软,他就会将他们母子再接回来。可这个仿佛天生就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女人,宁肯倍受磋磨,也不肯低头。

和他认个错就这么难吗?

他是万乘之尊,难道让他去低头吗!

慕容瑱不知心中是恨和愤怒多一点,还是悲伤和遗憾多一些,思及他刚到冷宫时,额头磕破,鲜血淋漓、身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儿子,双眸空洞,麻木地向他叩头,求他让婉妃能有个葬身之地……想到容颜已逝,只能看出几分曾经极为熟悉的温柔神态的婉妃,慕容瑱心又是一沉。

“回陛下,尚未。太医说,他身子并无大碍,如今尚未醒来,怕是被悲伤迷了心。”

慕容瑱沉默了许久,才说:“传旨,务必治好他,否则——哼!另外,去将擎玉宫收拾出来。”擎玉宫乃婉妃曾住的地方,在她被贬褫后,就被封禁。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慕容瑱所有力气,交代完毕,他挥挥手,让施公公退下。

“是,陛下。”

这九皇子,虽是帝子,这十余年却恍若不存在。如今婉妃病逝,倒也为他搭了一条通天之路。至少,日后陛下会看在婉妃的颜面上,对他多加照拂,不必再受人磋磨。

只是……

施公公悄然叹息,这条通天路是福是祸,如今谁能说清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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