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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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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得真早,也许心里有事一夜根本就未睡好,心里又放不下与念北的种种,穿越回去的念头一直放不下。就这样见无缘,恨无端,雕花门窗关闭着沉香的气息,屋外传来莺燕柔嫩的啼叫声,辗转反侧一直熬到参横易晓。

父王早早地吩咐了车马送她来了宫前。偏偏离着定的时辰还早,雪雁只好来回地走着候着李恪来接应,好容易熬到太阳模模糊糊地从厚重的云层里升起来,大臣们陆续散朝出来,为了避人耳目,雪雁躲得远了一些。

心底思量着昨日与李恪的对话,既然应了这个差事,就马虎不得,只是不知道杨妃长得什么样,什么性格,各种问题浮想联翩,一时间顾不得抬头,与来人撞了一个满怀,眼前眉眼英朗的少年带着一身香气,个子比她高了整整一头,她不得不仰视细看。

“大胆!见了晋王还不回避!”还来不及细细端详,一个侍卫大吼了一声,吓了她浑身一激灵。

哦,原来李治长得也是这样英武。《西厢记》有一段:“兰麝香仍在,佩环声渐远。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你道是河中开府相公家,我道是南海水月观音现”。这些形容男子仪容清华的句子,如今拿来形容李治也不为过。

李治没有话,只拿眼睛看着雪雁,雪雁愈是觉得心里发慌,愈是屏息闻见昨日沐浴时泡的丁香花的香气。再看李治银紫色高昌骑士对兽毬纹锦长袍,腰间原来系着一只丁香花颜色的紫色香囊。

李治打量她的举动,儒雅温和满含笑意地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嗓音问她:“怎么?瞧上了我这个香囊?”

“回晋王,雪雁一向对锦衣玉食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不感兴趣。”这个晋王是不是历史上的那般仁厚?雪雁紧张得要命,一张嘴话成了义正言辞的模样,心里后悔得要命。

晋王倒并不介意,才被师傅训诫了,眼前的美人让他生出几分欢喜“哦,你叫雪雁么?谁家的?”

自古成者为王败者寇,他是将来的皇上啊,万万不能得罪的。“是,民女李雪雁,家父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雪雁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原是叔父家的。如此来,我该叫你一声表妹?”这个晋王还真是比李恪敦厚,雪雁一进宫就攀了个大亲戚。“雪雁不敢,晋王抬爱了。”眼前本是个和气又平易近人的少年,可一想到他日的唐高宗以及父王的死,雪雁心里便多了一层忌惮。

“你来宫里做什么?”果然,懦弱的人其实心机一点不比别人少,问的还是很仔细的。

“听闻杨妃娘娘抱恙,雪雁临了一些佛经,以表心意。今日想来瞧瞧娘娘凤体好些了没。”雪雁不敢撒谎。

李治笑了笑:“原来是去看杨母妃,我带你去便是。”

雪雁为难地回身看了看,李治瞧着她的举动问:“在等什么人吗?”想起历史上李恪和李治并不交好,雪雁极力地淡定答道:“没有在等什么人。有劳晋王了。”

到了碧霄宫门,宫女们见来的是晋王,飞快地去通传。杨妃见来人是晋王和雪雁,也禁不住一愣,随即换了一副笑脸道:“稚奴越发出落了,让母妃好好看看!果然是仪表堂堂的男子汉!”又抹了眼角的几滴眼泪:“可惜皇后娘娘的身子骨了,臣妾心里疼着也是没法的事!”

李治忙上前几步搀扶杨妃坐在榻上:“母妃如今可要保重好身子,才免得儿们日夜挂念。这不,雪雁妹妹也来宫里看母妃了!”

杨妃这才破涕为笑:“看看我这糊涂的,不是稚奴提醒的话,倒忘了向雪雁道谢了。”

杨妃只穿了件简单样式的黄罗鞠衣,现代资料不假,果真无翟纹。雪雁正看她鞠衣,听她话才觉得失礼,惊慌还礼答道:“娘娘言重了,雪雁真没有做什么,何足言谢?”

杨妃温和地笑道:“恪儿,你替我临帖了佛经,这也算是救了本宫一命,叫我如何能不谢你?”

“娘娘言重了。娘娘吉人天相,雪雁只是替娘娘抄写经文祈福尽了点绵薄之力。”雪雁带着笑清脆地回答。

晋王也没有话,呆了片刻便告辞了,临走对雪雁忘了一眼:“妹妹得空可去我那里玩耍片刻。”雪雁又忙还礼答应着。

李治离开了,雪雁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回话也自如了许多。了一会儿话,杨妃长吁了一气,坐在妆台前,将她的眉描成了又浓又阔的广眉,一扫刚才的细长而淡淡。雪雁在心里叹了气,也许她也只有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才聊以打发没有君王宠幸的悠长岁月。

出了碧霄宫,天井里湿漉漉的,汉白玉的大鱼缸里数条金鱼浮出水面吐着泡泡,旁边一树梨花开得正浓。只是,圣上的眷顾之爱飘散在这这四方的天井里竟然那样稀薄让人透不过气。

吐蕃的宫殿——那里也许正有如花的生命热烈盛开或是悄然枯萎。自己将来的路在哪里?如今被囚禁在这个世界里来得了回不去,泪水哽住喉咙,好容易才叹出了一声,忽地想起刚才答应了晋王,恰好一个大约是浣衣局的老妈子过来,赶紧问了晋王住的地方,直奔过去。

晋王还没分得单独的府邸,此刻只有他的乳母在。雪雁无聊地坐等着,只觉得腰酸腿软,只好站起来四处观赏。

屏风下的古琴好生气派,似乎是一把伏羲式的九霄环佩,紫栗壳色的杉木,蛇腹断纹间杂细密牛毛断,扁长圆形的龙池、凤沼。

细摸琴身,这琴宽阔厚重,拨几下琴弦,苍松透润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雪雁依稀记得《梅花三弄》的曲子,缓身坐下弹了一曲。

一曲未尽,只听得一声婉转悠扬的歌声传出:“兰生空谷,无人自芳;苟非幽人,谁与相将。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晋王!”雪雁起身施礼“晋王原来深通乐曲。”

晋王对她的赞扬不置可否“早听闻叔父家有一妹妹博学广闻,原来还会抚琴,不知可会对弈?”

雪雁谦逊地回答:“略懂一二。”

“那可太好了。好妹妹,陪我玩一阵,不然真是闷坏我了。”晋王似乎突然变得很亲昵。

棋局摆好,雪雁执黑,晋王执白。

静悄悄,只有眼前这空如旷野的棋盘和星星点点的埋藏杀机的黑白棋子,让雪雁心思浮动,烦躁不安。似乎安排好的行程被打乱了,此刻,李恪应当去了碧霄宫并且在那里知道了她的去向。

并不是在意李恪是否会生气,可是爽约的确不是她做事的风格,何况李恪那骄横的脾气一上来,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要给父王带来什么麻烦才好,雪雁暗自祈祷。

日子匆匆,越往前走,她内心越不能宁静,多日来的恍惚,往事如梦如烟,想忘不能忘,不忘却只是徒增悲伤。下棋,还不如是在发呆,每每该轮到雪雁落棋子了,晋王都要笑着提醒她一回。

一局终了,黑输一子。雪雁尴尬地笑笑:“棋技实在太烂。”

晋王笑笑:“妹妹承让了。我看妹妹似乎有心事?吃点茶歇歇,我就不留了。”

紫檀木的清香配着丝丝缕缕地散着热气的茶的幽香,再回望星星点点的黑白棋子,雪雁又有些发呆。

棋,也是猜心术。气魄和胆识,权谋和机诈,都在棋局里显现得淋漓尽致。李治对棋局的变化似乎掌控得并不是很好,并不精于算计。

太阳从乌黑厚重的云层里若隐若现,雪雁长长地呼吸了一自由的空气。挑了一条挨着池子的路,池水上的浮冰早已经消融。池边长出一片细茸茸的草,几颗樱桃树仿佛花事来临,蓓蕾初绽,再往前走,几棵大柳树刚发出嫩芽的枝条随风漫舞,拨弄的雪雁粉白的脸庞让她一时忘了诸多烦心事。

“还没逛够?这又是要拜会哪个王爷?”那个可怕的声音又蓦然响起,吓得雪雁浑身一激灵,等明白过来身子便僵住在那里不敢回头,一边想着,完了完了,冤家索债来了!

只听身后那个声音接着道:“我原自以为和你有几分交情,恳请你陪陪母妃,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错了。”

雪雁越听越不对劲,猛地一抬头,见李恪只着了件单薄的淡紫色圆领袍,脸色苍白,和着他话语间的酸涩味道在这清冷的天空下瑟瑟发抖,让雪雁的心无端地生出内疚、生出歉意:“其实我是......”

李恪也不听她解释,大步流星而去,淡紫色的背影越来越淡。

雪雁转过身来两手相合,对着大柳树念了又念“阿弥陀佛!”,心才宽慰了些许,没事早些回家吧,皇宫重地是非多......

一路上的轿撵颠簸,都快把雪雁的五脏六腑颠出来了,总算可以回府和父王交差了,父王早朝想必也该回来了。雪雁边走边解着斗篷,低着脑垂着眼帘疲惫地喊着:“婉!婉!......”

婉跑出来接着雪雁手里的披锦,歪着头眉眼俱笑地:“姐回来了!杨妃可好些了吧?三殿下特意登门拜谢呢!”

一言仿佛晴天霹雳!

“原想着躲过一时算一时,却果真是阴魂不散啊!”嘴里嘟囔着,眼角余光心翼翼地向厅堂方向伸长再伸长,直伸到一袭紫罗纱的翩翩少年,自带光芒的脸庞似乎照亮了整个厅堂。

雪雁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所谓的眩晕也就大抵如此了。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唉,的确是那个冤家,没有看错。除了偏门和后门,厅堂便是她回房的必经之路了,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迎上去弄个满脸灰。

看眼前的架势,父王和他谈得正欢,借着天井里假山的遮蔽悄悄撤到后门还是有可能的,正打算溜之大吉,听见父王呵呵笑着:“道宗教女无方,频频给殿下带来麻烦事,道宗真是惭愧呀!”

难道他是来告状的?反正他们聊得正投机,多听一句也无妨。于是雪雁轻手轻脚偷偷挪移到窗下,还未弯腰站妥当,那俊朗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哪里,哪里,母妃十分喜欢妹妹,特意嘱咐侄儿前来致谢,侄儿想来想去,妹妹琴棋书画无所不能,锦衣玉食反倒玷污了妹妹的清名。来时侄儿寻到一个听琴的好去处,不知叔父是否应允妹妹同去。”

上次听曲这次听琴,还真当自己是个文人雅士!可偏偏人家一番话得彬彬有礼,侄儿,妹妹的叫得雪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耳边轰然作响,差点一个趔趄呕吐在窗框上,惊得婉大喊:“姐!”

这一喊却惊动了父王和“那个人”,雪雁恨恨地瞪了婉一眼,婉一吐舌头惶恐地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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