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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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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下婉、云珠和狄辛。

婉道:“看着她那叛徒样,奴,奴恨不得撕碎了她!”

云珠悠悠道:“公主既是早知道谁是内奸,便不必耐着性子等她招供。”

狄辛欢喜地道:“这个我倒是在行。”

雪雁、婉、云珠齐刷刷地瞪着眼睛看着她。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阿娘没少教奴。”狄辛的眼圈红了一瞬,接着道:“夹竹桃的叶子、根、枝干都是有毒的,奴一早就注意了,柳姨娘院子前后竟种了许多。大姐倒可以将计就计。”

柳氏种夹竹桃做什么?雪雁狐疑了一阵,缓缓地吁出了一气:“那我们就演一出好戏,逼她就范吧。”

接着便下了旨意,近日身子不虞,所有仆婢均不得外出要用心侍候。左右青芽再不敢轻举妄动随意回柔荑堂,婉早把大门盯得牢牢的,没有公主的令牌,安子连只苍蝇也不会放出去。

青芽被安排每日给公主焚香,煮茶。

挑了个暖和有风的日子,青芽煮茶的空档,狄辛从容不迫地把夹竹桃的叶子和着熏香炉点起来,云珠推开门窗,把熏香的味道吹得一丝也剩不下。

另一边,婉则在榻边哀嚎着:“公主!公主!公主醒醒!”

公主脸色苍白一直醒不来。请来周大夫,诊断半天,吃食,茶饮并无异状,倒是焚香的炉鼎里有夹竹桃燃烧未尽的残渣。

李道宗和王妃,连同柳氏,都怀了各自焦急的心情及时赶来。

案发现场清晰,作案工具明确,凶手也能确定,这案子还有什么好破的。只有尽力救治公主,一切待公主醒来定夺。

李道宗与王妃躲在屋里哭了一阵,不知道该盼着雪雁就这样去了,还是用金钗将她唤回来。想起那缕若轻的白影,王妃几次晕了过去。

李道宗无法,只得对府里人言去云居寺上香为公主祈福。

可云起大师根本不在云居寺,夫妻二人在佛前跪了许久。

直到天色黑下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声音唤醒了他们。

“父王!阿娘!父王!阿娘!”

两人死死盯着那缕白影从菩萨掌心的结魄草上飘过来,在他们身边幻化成虚无的人形。朝他们三叩首后,才恋恋不舍地重新栖息回去。王妃取出金钗颤抖道:“我儿跟娘回去,跟娘回去!”

结魄草上便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儿须回去,儿须回去。就此别过,就此别过。爹娘保重,爹娘保重。”

“我儿去哪里?”

“须菩提!自有魂归处!回吧,回吧......”

梵音四起,香火袅袅,结魄草卷曲着长大,开出一朵美丽的莲花。

青芽被罚跪在廊下一夜,只咬青了嘴唇,一言未发,未喊冤未流泪。柳氏没有出手援救,自然也未被暴露。

无奈,雪雁只得在次日太阳高高时分“醒来”。幸好,李恪不失时机地来“探视”皇妹。

“何时回来的?”雪雁尴尬地一笑。

“有几日了,正没有由子过来。你被害得正是时候。”李恪在案几边跽坐下。

他不是要和自己再无瓜葛了吗?雪雁的心还着实疼了一阵,本来都快痊愈了,他为什么又来了?雪雁无奈地笑笑,没有答话。

婉斟茶后便拉着云珠和狄辛下去了。

“以后你想我来求娶也是不可能了。”李恪斜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吃着茶:“我已答应父皇要了月皎。”

雪雁愣了一瞬,李恪看着她仿佛发红的眼圈冷笑了一声道:“后悔了?”

“我不……”雪雁第一次觉得嗫嚅是个什么滋味,江郎才尽如鲠在喉,哦不,应该是哑巴吃黄连吧。

“算了罢。你也别解释什么,我早就不把你放在心上了!”李恪斜睨了她一眼道。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煮茶的雾气熏坏了她的双眼,自己这算什么?她哑然失笑。

李恪放下茶碗道:“查出来了,府上那位姨娘她并不姓柳,而是姓韦,应该叫韦梦,韦贵妃的庶妹,也就是曾经被父皇废掉逐出宫的昭容韦尼子。”

“当年她为争圣宠擅入尚书房,失手打湿了叔父亲手绘制的地图。再绘制新图已来不及,叔父仓促出战被困,所幸被尉迟敬德救出。圣上一怒之下废掉她的昭容逐她出宫。”

雪雁仿佛在听故事,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怎么就成了我们家的姨娘了?”

“我找到了当时她身边的太监,才得知她落脚之地。她迁怒于叔父,设计让叔父英雄救美,她便以身相许,来府上寻仇了。”

“你……离开这么久,就是为了帮我查这件事?”雪雁愧疚地望着李恪,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

“你是便是。”李恪扬起脸来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

雪雁下了榻,默默地替他添了茶。她今后要如何面对李恪?那些情,那些伤,岁月怎能再无恙?也许以后的以后,他和月皎成双入对,相看两不厌。那时候的自己,怕是玉老田荒,心事已迟暮。

水满已经漾了出来,雪雁还犹自擎着茶壶发呆。

“准备告诉叔父吗?”李恪皱着眉头抿了抿嘴角。

雪雁慌得用手边的帕子擦拭溢出来的茶水,仓促地答着:“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是这样,……也曾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倒底还是疏忽了。以为她变得恭顺温婉,不过是想要承宠更多。”

李恪听了之后,眉头皱的厉害:“这事颇为棘手。”他从袖间掏出帕子擦拭着案几上**的水痕:“叔父甚得圣宠,手握重兵,而韦家也是后起之秀。”

“你的意思是,父王娶了父皇废掉的昭容,……”

李恪双手拧着帕子里的水:“你觉得这事还能再张扬吗?”

“只有处罚青芽,敲山震虎。防人之心不可无。”雪雁无奈地咬了咬嘴唇。

“维今之计,只有如此。”李恪把帕子放在案几上,茶水印子把帕子染得皱巴巴的。

雪雁拿过帕子道:“污了,我替你洗洗。”

李恪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一丝愉悦闪现在脸上:“多谢。”

作为现代穿越来的雪雁却未觉察到这件事意义重大,只利索地洗了帕子,晾晒了道:“湿了你也没处放,干了还你!”

李恪起身复杂地笑着:“那我等着!你还是处理门外那位吧!”接着又关心地嘱咐了一句:“不可太鲁莽了。”雪雁答着送他到了门。李恪朝她拍拍额头,她才想起来,刚解毒苏醒,该是虚弱的样子才是,便悄悄退了回来。

知道了原委,便走过场般慢条斯理地审了青芽。

青芽脸上寻不到一丝悲戚,惊惧,还有绝望,只是一声轻轻的细不可闻的长叹:“奴自幼得姨娘养大,如今报恩,无人教唆,是青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倒是新鲜了。”雪雁“虚弱”地笑魇妍妍:“给姨娘报恩,怎么报到本宫这来了?”

青芽低声答着,从容不迫:“二姐是姨娘亲生,却不能唤一声阿娘,连王爷也对姨娘疏远了,姨娘成了这王府里的一介草末。青芽心里只有恨,恨不能替姨娘分担。”

雪雁心头如被针尖密密匝匝地锥出了孔,茶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好远:“一介草末?你见过这样的受宠草末吗?心悠虽是庶出,年纪就赐了府邸。情分轻重,姨娘不是孩子,自然懂得分辨。”

青芽的脸色越来越白,咬着嘴唇不话。雪雁眯着眼睛,心里上下起伏,面上依然用手轻轻扣着檀木雕花案几。眼前情景有几分逼供的意思,青芽视死如归,雪雁万恶不赦。

云珠沉声道:“谋害公主不是罪,不如送大理寺吧?”

婉厉声喊道:“对,该送大理寺!”

送大理寺——若她认罪,便是死路一条,这罪名也的确是自己加上去的,对一个誓死效忠的丫鬟,雪雁微微有些于心不忍;若她抵死不认,反把韦尼子的身份招了出来,父王又会受到牵累。

青芽此刻已经认了罪,必不会再去大理寺卖主求荣。

况且,史书记载,此后父王似乎会一路擢升直至晋王李治登基。

然而,想起文成公主并不是李道宗的女儿,雪雁又摇摇头——历史不一定是靠得住的。

又罚跪了青芽一个白天,雪雁实在是想不出一个万之策。还是忍不住去求了李恪。李恪差人蒙了青芽的眼,把她送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山头的尼姑庵里,又着人仔细盯着。

看着柳氏矫揉造作日益得宠,阿娘连日脂淡妆薄,两鬓忽成霜。雪雁咽唾沫忍了这气,在心里给韦尼子记下重重的一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恪的帕子早已迎风干透了,雪雁轻轻地折起来放好。他有成千上万个理由拒绝她,但,他还是不遗余力地帮了她。这个轮回的情,是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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