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谢舟却把筷子塞到她手中：“总吃那些毛糙的饭食，你都瘦了。快吃，吃完了给你嘉奖。”
“什麽嘉奖？”杨玉盯着黑漆柿蒂纹和合二仙食盒还没翻开的那层，同时馋猫一般吸了吸鼻子。
和合二仙，担当婚配和合的仙人，秦谢舟也真是够了！
“眼睛、鼻子都有点肿。”秦谢舟道，“吃完饭便晓得了。”
杨玉阴恻恻地道：“嫌弃我不好看了？”
“不好看是……”秦谢舟道，在她将近吃人的眼光中忍笑话锋一转，“嫌弃全部没有，快吃。”
“底下是荔枝膏子？”杨玉闻到了浓浓的荔枝味。
“瞒不住你这狗鼻子。”秦谢舟笑骂，伸手揭开食盒，“你还是猜错了！”
看着他端出一小盘新鲜荔枝来，杨玉眼睛都直了。
“荔枝？”
地处朔方，能有这么新鲜的荔枝，也太糜费了。
“这是供品，我去宫中要的。”秦谢舟道，“统共来了一小篮，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因此只讨到了这么多。”
杨玉瞪着他：“因此你说了是给我吃的？”
“我说了送人，不然我总不能稀饭这种甜津津的东西吧。”秦谢舟义正辞严。
还好还好，杨玉松了口，她真怕吃货之名传出去。
她被秦谢舟逼着吃了几口鲥鱼，而后便放下筷子。秦谢舟用饭，她吃荔枝，倒也很调和。
秦谢舟剥了一颗荔枝逗杨子陌，后者无视他。
秦谢舟笑骂道：“你娘一盘荔枝眉飞色舞，你倒比她还难奉养。”
杨玉翻了个白眼：“你不爱吃荔枝，子陌便爱了？”
秦谢舟摸摸下巴，“阉了它，便稀饭吃了。要不尝尝？”
杨子陌夹紧双腿，用不敢置信地愤懑眼神盯着秦谢舟。
——娘舅你这是不想好了！
杨玉哈哈大笑。
秦谢舟转而把剩下的半盘东坡肉放到杨子陌眼前，摸摸它的头：“我们都获咎不起你娘，以后站队要站清楚了。”
杨子陌悲愤欲绝，娘舅这个没有准则的！
“给。”杨玉剥了个荔枝送到秦谢舟嘴边。
没想到，秦谢舟舔了舔她莹白的指尖，侧头回绝：“不吃，都是荔枝味。”
杨玉觉得指尖酥酥麻麻，似乎有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窜到大脑，让她刹时红了脸。
“荔枝不是荔枝味，还能是什麽味儿！”她气冲冲地道，把荔枝放到自己嘴里。
蠢直男，气死个人。
“我和老国公说过了利害干系，他拿不定主张，说要再思量思量。”
这反应倒是预料之中，动刀子对前人来说，其实是太惊世骇俗。
“死无全尸”这是何等阴毒的唾骂，他们的担忧，杨玉反应。
“我预计，”秦谢舟道，“有卫三郎的夫人和儿子那件事儿在前，老国公最后还是会承受的。”
杨玉道：“其实大哥，我觉得这件事儿，应该听听卫夫人的建议吧。我其实有些担忧，便算病治好了，她心病难医。”
之前卫夫人有些生孩子的期望，这以后绝了念想，生怕她会很受攻击。
“好，我听你的。”
这算是秦谢舟那儿的情面来往，她配合便是。
第二天夜晚秦谢舟又带了一盘荔枝来。
杨玉：“……不是说宫里也仅有一小篮子吗？”
“太后不许皇上吃这种上火的东西，她自己也并不稀饭，因此我今日去慈宁宫的时辩白我自己稀饭，便拿来了。”
杨玉：还好还好。
她还是严词告诫他下次别这么做了，为了盘荔枝让人背后说他们，太不值当。
又过了一天，午之后杨玉起床对着镜子梳头发，察觉眼睛总算消肿了。
还没高兴一下子，沈嬷嬷便来了。
“大姑娘，太后娘娘有旨，宣您进宫觐见，老汉人让奴婢来奉养您装扮装扮。”
太后要见她？
杨玉不明因此，经晓得她和秦谢舟都是一伙儿的，自己昨晚还吃了她的荔枝呢，便懒洋洋地道：“那便有劳沈嬷嬷了。”
没有怼人？沈嬷嬷简直被宠如果惊，要热泪盈眶了，殷切而尊重地上前奉养她。
秦老汉人也有话说，叮嘱她进宫以后要柔顺，可能担忧她会像在国公府一般杠。
杨玉揉揉耳朵，懒洋洋地道：“晓得了。”
秦老汉人看着她的态度便生气，碍于传旨的小宦官还在，不敢多说，摆摆手让她走了。
杨玉进宫后规行矩步地给太后施礼。
太后让人赐座，笑着对身边的女官说：“给她拿盘荔枝上来。”
杨玉满脸惊奇。
太后露出少女般明朗的笑容，冲她眨眨眼道：“我给了秦骁一份、温昭一份，我自己留了一份。晓得你要来，我让人把温昭那份又给你要来了。你实话实说，别两份是不是也进了你的肚子？”
杨玉酡颜，却郑重其事地道：“娘娘贤明神武。”
太后被她逗笑，指着她道：“你这猴儿！”
等杨玉吃了两个荔枝，她才又讲话道：“前几日我见秦骁魂不守舍，胡子拉碴，便猜你们两个打骂了。想召你进宫劝劝，又怕反而让你生他的气，因此没敢加入管。”
“他那么？”杨玉笑道。
“那满脸是生人勿近的模样，你是没看到。”太后学着秦谢舟面如果冰霜的模样，成功地都笑了杨玉。
“给您添乱了。”她由衷地道，“感谢您惦念取我们的事儿。”
“以后别让我惦念，便和秦骁好好的。”太后道，“说实话，他和我不密切，我们一起长大，我看着他是心疼。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太苦了。现在有了你，我真心替他高兴。”
杨玉站站起来郑重施礼，道：“我替他，多谢娘娘珍惜。”
“快坐下。”太后道，“今日我们说说闲话，不讲那么多礼貌。玉儿，我在宫中，也没有个说话的人。可贵有你在，也让我松快松快。”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了，杨玉由衷觉得她不轻易，因此耐性地听着她说话。
“……温昭想让我垂帘听政，我并不肯意。我不想为人诟病，而且如果我在地位上，对我娘家影响太大了……”
杨玉从太后口中得知，现在是有太后可能皇后垂帘听政的先例的。
从之前的结果来看，可能是碍于朝臣压力，为了证实自己没有私心，要减弱娘家权势；可能是把娘家扶持到更高的地位上，让他们伸展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玉儿，”太后道，“这两种结果是我都不想看到的，因此我连续回绝。温昭和我说，现在皇上上朝，事事看他，名不正言不顺，他希望我可以站出来。”
杨玉对此也没有什麽建设性的建议，只能含混道：“娘娘您好好想想，总要定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