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正是清河市交通比较通畅的时候,毫不拥堵的道路赐予了对方迅速逃离现场的可能,但路衍的心也随之下沉。
粗糙的麻绳将她的双手束缚在了背后,碍于手上的伤,她根本不敢过分挣扎。何况绳子绑的很紧,就算手上没有伤她也挣脱不开。
她的手还在发抖,浑身上下都是被冷汗浸润的黏腻感,如同在水里泡过一般。
绑她过来的人正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宽大的罩遮挡了他的容貌,连眼睛也用墨镜挡得严实合缝。路衍完看不见他的长相,只能凭身形和声音去判断他的外貌特征。
车子一路朝南开。
路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红绿灯被远远地甩在身后,看着自己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嘴里却发不出半个字音。
原本就呼吸不畅,嘴也被人封住,氧气供给不足让路衍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跳动。
城南,城南部都是高新技术园区,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眼见着路上的车越来越少,路衍心底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抬眼去看正前方,是高新技术园区的大型门楼建筑。
路衍一惊,猜到他是要做什么了。
很快,车辆就停了下来,男子从驾驶座上一跃而下,在驾驶位置上操作什么开关,设定好程序之后对方就看了她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子在关门之后猛然发动,冲向了门楼建筑,且车速不断飙升。
路衍挪动身体试图去开车门,离建筑越来越近,但车门被紧紧地反锁住了,她手心满满的都是汗,连牵扯到伤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在车速高达120米每时的速度下,路衍没有太多时间自救,车子就撞了上去。
剧烈的撞击让路衍措手不及,头狠狠地撞到了车门上,一阵眩晕感袭来,她的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敲车玻璃,听到车外有人话的声音。
“救我……”
*
病房里的心电仪器被撤走。
滴滴的声音总算消失了,这种声音永远都是那么聒噪那么嚣张。
徐闻谦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儿,目光柔和,平静。
幸好没有添新伤,只是有些轻度的脑震荡,静养几天观察一下也就没事了。
路衍插着鼻导管给氧,手受了伤所以针扎在了手臂上输液,脸色苍白,长而弯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徐闻谦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路衍身上有太多秘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足以置她于死地。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让她插手会这么危险,他一定不会拉她进来帮忙。
病房的门被人敲响,徐闻谦松开手,给路衍掖好被角,转身去开门。门外是乔易泽和陈严之,徐闻谦悄悄合上门,对两人略一点头。
陈严之迫不及待地问他,“她醒了吗?情况严重吗?”
徐闻谦声音清淡,“情况不严重,只是还没醒。”
“那就好,”陈严之手摸上心,大喘气,“可心疼死我了,现场那车都撞成那样了,我看着都疼得慌,衍得吓成什么样啊。”
“她应该没被吓到,只是受到了些心理上的冲击。”
“哦对了,我们已经查了那辆车,车牌是假的,监控里拍到的那个人我们也在查了,不久应该就有结果了。”陈严之想起了正事,把已经知道的消息报给了徐闻谦。
徐闻谦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那可能要麻烦你们等路衍醒过来再过来做笔录了。”
陈严之眼神扫过不远处被他警服吸引住的人们,笑呵呵道,“不麻烦,我们那边还要忙,就先走了。”
“嗯。”
乔易泽自始至终都没有话,告别后就同陈严之一同离开了,宛若徐闻谦是一个陌生人。
没过两分钟,徐闻谦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路衍的案件本不属于一队,是何队从三队夺来的办案权。”
徐闻谦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编辑好信息发过去。
“知道了,你专心跟案子吧,注意力不用放在路衍身上。”
何队知道了,也就意味着**知道了。据他得到的资料来看,何队应该是知道路衍的,他和**两人年轻时就读同一所大学,工作上也常有联系。
徐闻谦回到病床前坐下,路衍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面部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路衍。”徐闻谦轻轻喊她的名字。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他,依旧坚持盯着天花板,仿佛要把天花板看出一个洞来,右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收成了拳。
又过了片刻,路衍才转移视线,她抬手将鼻导管扯了下来,粉唇轻启,“头部多伤几次估计我就傻了。”
徐闻谦也没强迫她再把给氧管插回去,淡淡地笑了笑,问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衍答,“没了,就是有点晕。”
“这个正常,轻微脑震荡,静养调理就好了。”
“我刚才极力回想了一下劫持我的人的特征,幸好没给忘了,应该是能派上用场的。”
徐闻谦将床头的高度调整了一下,让路衍能舒服地半躺在上面,他坐回身,又拿了个枕头垫在了路衍身后。
“不过我能确定那个人就是奔着我来的,不定和那个送快递的也有联系。”
“嗯,警方已经接手调查了。”
头晕也不妨碍路衍思考,“他的行为举止更奇怪,大费周章绑架我,只是为了让我体验一回车祸?”
“反正常逻辑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徐闻谦道,“你先别想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刑侦队和我,好好休息。”
路衍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寻回了一些心情开玩笑,“本来还想寻个目击者的理由参与一下垃圾桶尸体案呢,看来是泡汤了。”
“不用寻理由他们也会找你来做笔录,毕竟你在他死前见过他。”
“这倒也是。”路衍轻轻应了一声。
徐闻谦道,“路衍。”
路衍答,“嗯?”
“你知道我赶到现场,看见你坐的那辆车撞到建筑上时,是什么感觉么?”
一句话被徐闻谦硬生生分成了断了两次句,他微顿片刻,目光深沉,“就像三年前,我看见我母亲的车撞到山体上一样。”
路衍喃喃,“所以我好像让你回忆起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是,是后怕,怕我们到那一刻就结束了,怕痛苦的事情再经历第二次。”
“好在,你没事。”
所以路衍,我不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
只是体会到了与三年前一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