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衍抬起自己的右手,将掌心向里朝着两人,手腕下方有一道疤痕,藏在内侧并不显眼,只有在刻意去看的情况下才会看见。
“还有我身上福尔马林试剂的味道。”
徐闻谦扬了扬嘴角。
路衍借着稀薄的光亮心翼翼地看着他,发现他似乎是笑了。
“我不喜欢太表面的东西,因为人的眼睛往往最容易被表象欺骗。”
徐闻谦的声音极轻极缓,如同羽毛在心间飘落。
“路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为我刚才的话做一个解释。”
路衍自然没有拒绝。
“心理学上对下意识的定义是指不知不觉、没有意识的心理活动,是有机体对外界刺激的本能反应。下意识仅从心理学意义上讲,就是人的不自觉行为趋向,或是受到外界影响不受控制做出的自然反应。”
“也就是,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不受我们的控制。而路衍你的下意识行为是握拳,握拳表达的是一种隐忍的情绪。你在感受到不安或者不适时,会不受控制地做出右手收紧的举动。”
“我们相见的这段时间里,我所看见的你握拳的动作就有两次,一次是我刚进门,你对陌生人到来的不安,第二次是在洗手间。”
“这明你内心非常紧张不安,甚至是焦虑害怕。但你表面上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让人感触不到你的内心。”
“这就是欺骗人的表象,你拥有的表象和你的内心世界,截然相反。”
路衍如同犯错的孩子一样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地听完徐闻谦的分析,有意地去活动右手的时候,才发觉右手掌心里又多了几道印痕。
他的对,这是下意识的举动,无法控制。
不过,这个问题早在很久之前路衍就已经发现了,她不止一次通过各种手段逼退自己的这种强迫式躯体动作,可依旧徒劳。
路衍将手缓缓抬起又放下,左手手指在右手掌心画着圈圈,琥珀色的眼眸里沾染着一丝无力的情绪,“是啊,这就是我的内心。”
但我已经很努力在克服那些内心深处的负能了啊。
可它们怎么能够这么强大,让我对它几乎束手无策啊?
徐闻谦没有了下文。
夜色在窗外流动,如幻影一闪而过,虚虚妄妄,假假真真,悉数被收入眼中。
徐闻谦在脑海中搜寻着与“路衍”二字有关的一切。
记忆里或许有过这个女孩的身影。
但时间太久,他已记不得。
唯一相关的记忆就是三年前的雨夜。
他开车狂飙,紧跟前面的救护车队。
只因他的医生**的女儿在其中一辆车上。
清河市的那一年有太多太多不值得追溯的回忆。
徐闻谦侧过脸去看路衍,她安静地坐着,靠在车窗玻璃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安带,目光不知飘向何处。
徐闻谦在着一瞬间看见了路衍的满身孤寂,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漠然。
不知道为什么,徐闻谦的心有些抽痛。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他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踩在黑白的边缘,努力让自己朝光明靠近,却又不断被黑暗追赶。
“那我以后叫你谦哥哥吧。”
那一刻,徐闻谦原本想的话并不是“好”。
他想适可而止。
路衍,你不要和我产生过多交集,你不要用你的眼睛那样不带目的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为什么徐路两家为何不让我们有所交集。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所以才依旧拥有那么清澈的眼睛。
*
回到学校,时间已经不早了。
匆匆洗漱过后,路衍爬上了床,打开笔记本电脑整理今天课上的资料。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姑娘都在自己的床上玩着手机,房间里静悄悄的,呼吸声和键盘敲击声混合在一起,在漆黑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桌上的护眼灯将路衍的周身照亮,她被笼罩在光芒之下,长发随意地扎了起来,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来回敲击。
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
路衍脑海里浮现出徐闻谦的那一段剖白,他的声音犹如清水一般,清冽却不冷漠,不像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疏离。
手比较灵活?
路衍将手抬起一些,悬在键盘上方,对着空气比划了几下。
好像是很灵活呢,路衍暗暗地想着。
手腕上有一处伤,是今天下午在课上被器具不心伤到的。
偏偏这个器具的特点太过于明显,容易让人联想到法医专业。
路衍摇了摇头,将思绪抓回来。
要赶紧忙完去休息。
*
凌晨三点。
徐闻谦合上了手里的书,轻轻朝前一推,继而抬手去揉太阳穴。
他又失眠了。
快要记不清停药的日子,一直以来所有的表象都在告诉他,即使不需要借助药物也可以入睡,可是表象下的事实并非如此。
天才有很多常人无法体会的感觉。
从智商商数就高的徐闻谦有很多苦恼,比如失眠。
再例如高智商式梦境,偶尔恍惚的精神世界。
徐闻谦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自嘲。
没想到自己也会短暂忽视掉表象下的世界。
他起身走出了书房,下楼,在抽屉里找安眠药。
要忙的事情太多,身体必须排在首位,更何况安眠药对于他来,副作用微乎其微。
将药吃下,徐闻谦目光瞥见了桌上的牛皮纸。
那是他从老宅里拿来的,一些私人的物品。
几乎是想法涌动的瞬间,他就大步迈了过去。
子里很空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那是一封带血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