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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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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李恪陡然晒出这样的想法,让雪雁张结舌:“你......是......”

“我什么也不能肯定,许是叔父的仇人设下圈套,许是府上出了内奸,但不管哪一种情形,没有内应,都是成不了事的。这不单是我的想法,赵群王和我执一辞。”李恪眼睛看着地面,紧锁着眉头。

“赵郡王?”雪雁哑然,她从不知赵郡王和父王的关系已经如此。

上次洗三礼次日实属第一次见面,本以为他和父王仅是淡淡之交,官场上的人情往来,却没想到他能这样推心置腹的话语,如今思量起来,赵郡王能在当晚宿在府中,与父王关系应当非属一般。

“刚才他也来了,现还在和叔父着话,我惦记你就找了个由子出来了。”李恪不自然地把脸瞥向别处,迟疑了片刻又转回头来:“月皎......也来了。”

“月皎,唔......”雪雁心底蓦地一阵莫名的失落,嘴角支吾了一下:“她是个好女孩。”

“你当真这么想?”

“是。”雪雁垂下头去低低地,声音得如窃窃私语。

“就连......父皇把她指婚给我,你也丝毫不介意,是吗?”盛开的杜鹃红颜如血,一如他带了血丝的眼睛。

那日,赵郡王似乎已经知晓李恪的心意,聪慧如他,怎能由着自己的女儿胡来自取羞辱,又或许其中另有缘由,也未可知。

“......我不介意。”雪雁抬高了声音。李恪伸出一只手,两根手指用力捏起她的下巴,疼得她想哭。

雪雁紧咬着发紫的下唇,隐忍着道:“要是惩罚我能让你痛快些,那你就……做吧!”

李恪愣了一瞬忽地松开手,哽咽了一句:“我也几度这么想,可我为什么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是个废物!”

在一串眼泪要奔出来之前他急急地站起身走至窗前。

看着他抹泪的样子,雪雁一阵抽搐。

本以为是“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可是,李恪,我还是负了你。

外间隔着帘子响起婉的声音“姐,月皎姐来探望姐,要奴来禀一声,奴擅自做主姐歇下了,月皎姐等姐好些了再来。”

雪雁道:“知道了。”

婉踯躅一声又道:“月皎姐又问可见到殿下,奴不敢应只未见,特来再禀。”

雪雁抬头望望李恪瘦长的背影,他背着身子颓废地:“相见不如不见。现在她也不能如何了,我已经拒绝了父皇,父皇也革了我的官职,难道还能让光阴再退回去?见面只是徒增尴尬。”

婉一时犯难不知道进退,雪雁叹了一声道:“殿下知道了,你既是了未见,就不用再回月皎姐了。”婉才如释重负诺了一声退出去了。

月亮弯如钩,明如水,把李恪忧伤的背影拉得蹒跚又漫长。

烛火跳跃着,“啪”的一声爆了一个烛花。两人同时看了看烛火,又面面相觑。李恪走回来,又坐下,缓和了脸色,艰难地地笑着:“你再哭,你的眼睛肿了,就更难看了。”

古往今来,穷尽一生只爱一人的男子怕是不多吧,也许慢慢就淡了,何况是李恪这样的身份。

雪雁心里疼着,脸上却破涕为笑:“我很难看吗?”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愧疚的微笑:“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雪雁命运不济,殿下之心,雪雁无以为报,只有真心。”

终于目送走李恪,雪雁浑身无力地半靠在榻上,心中酸涩愧疚过去,又琢磨着李恪留下的那句话“没有内应,都是成不了事的”。

有人盯梢?是时候揪出这个贼了。都山雨欲来风满楼,本姐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这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时空里,总不能负了李恪再负了双亲,哪怕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也值得粉身碎骨去努力试探的吧?

抱着一丝微薄的侥幸起了几卦,均是无解。

雪雁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了被衾的一角,似有若无地笑着,明亮的眼眸中凝着一缕寒气。

时辰已经不早,夜里思虑过重,这会儿子雪雁赖在榻上不想起来。

“姐再不起榻,王妃来时免不了又是掉泪担心的。”婉将金钗交给王妃,王妃趁着姐熟睡端详她许久,哭了许久。

自己赖着就算了,若是害得阿娘担心,愁上加愁,她的身子怕是撑不住的。于是毫无迟疑地坐直了身子道:“外面天凉了,穿暖和些才是。”

“姐要出门?”婉黯淡了多日的眸子微微发亮。

“我要去和阿娘把廊下的菊花花瓣收了,一些留着吃,剩下的做成香囊。”雪雁强打起精神,摸索着穿上鞋子。昨日阿娘无意中提起,菊花开满廊,甚是清香。

婉已经抱了一堆秋天的衣裳出来,比来比去,最后挑了一身袖子宽大的粉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一袭杏色绣白玉兰的长裙。婉服侍她梳了梳简单的桃心髻,眉心贴了莲花钿。

凉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倒底是秋来了。

站在廊上,外面的风轻轻吹拂着难掩萧瑟,阿娘和柳氏已姗姗而来。

雪雁忙过去给阿娘问安,柳氏温和地笑着,:“大姐好得倒是快,难为姐姐和我一直惦记着。”

“劳烦姨娘惦记了。”雪雁愣了一瞬,脸上浮起一层疏离的笑容,又转向王妃道:“阿娘放心,雪雁心思想通了,病自然就好了。一家人欢喜自在地在一起岂不是好?”

阿娘展眉一笑,将金钗的事情尽数藏在心底。既然云起大师,一切都是命数,人为去改变的话,那会同时害了两个人,那就只有等待了。何况,儿的身,娘的肉,怎能不护她周?

柳氏仍是笑着,幽幽地飘来了一句话:“我的腿发酸,站不了多一会儿。我先回房了......要变天了。”

静静地摘了一上午菊花,薄薄地摊在地面的织锦上,跪坐在花瓣的海洋里,用手掬起一大捧举过头顶,淡淡菊香迎风而落。

一阵“咿呀”声传来,是乳娘抱了心悠来。王妃用手指滤过丝丝的秋风,皱皱眉道:“这样天气,怎么把她抱出来?当心着凉了。”

雪雁脱下坎肩披在心悠身上,活脱脱没有袖子的大斗篷:“姐姐!姐姐!我是姐姐!”

心悠也软软地跟着唤“姐姐!”

婉将收了一篓的花瓣提过来,低声道:“三殿下有句要紧的话,和姐了就走。”

雪雁一怔,将心悠交给乳娘,看她和阿娘往柔荑堂走着,才一路跑去至满庭芳。

李恪打量着她明艳的衣裙,眼神骤然亮了片刻,笑道:“看你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多谢挂怀。可有什么要紧事?”雪雁微微一愣,他这样的挂怀,叫人不免酸涩痛楚地想到那样一个清冷的春天,他是怎样走向生命的尽头,身边可有一个暖心的人?

“刚才探望母妃出来,远远看见了府上的青芽,另外一个仆婢叫不上名字,就是洗三礼晚上罚跪的那个,送她们的是韦贵妃宫里的人。”李恪往大门里望了一眼,神色凝重:“我骑马跑得快,她们怕是也快回来了。你......多多当心吧!”

“......你快回吧......”

雪雁磕磕巴巴地答着,被李恪的话震惊了,一时竟已不会话,只是惊恸的眼神望着李恪策马扬鞭渐渐淡去的身影,痴痴惘惘一般出神。

洗三礼那晚上瑞珠不当心弄污了父王晚宴上要穿的袍子,被罚跪一晚上,这等事李恪怎会知晓?雪雁也无心细想,只恼着柳氏竟和宫里私通往来,而父王怕是不知道的吧?父王的枕边人如此,父王知道后该是怎样的伤心愤怒。

“姐!”婉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愣愣地看着她,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她们要回来了,姐还是回去吧!”

“你都听见了?”雪雁五脏六腑早已凝成了冰。

婉懦懦地点点头,心翼翼地搀了雪雁回府,腕间轻碰处,雪雁的胳膊隔着单薄的肥大宽袖颤颤发抖。婉略略迟疑问:“姐,这件事要不要回禀王爷、王妃?”

雪雁侧头瞥了她一眼,长舒了一胸中的闷气:“先查清楚了再吧。”

完才觉好没底气,所谓的查清楚,她又能查到什么呢?不过是等着李恪替他去彻查,告诉她一个答案。然而李恪,并未有什么许诺,她倒底已经多次拒绝了他。

他对她的心,并非轻佻,她明白。而她,早已与念北情定三生的魂魄,亦不想再去借着雪雁的身体去招惹他。

没有缘分的招惹,结局只能是伤害。她只希望,安地过完她在这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日子,护好她现在的亲人。

他们的命运,早已被历史安排得妥妥当当。

不敢去遥望,路漫漫其修远兮,一路茕茕而行,想要改变历史的豪言壮志淡了又淡,现在,只是奢望着历史,能给出一个惊喜的意外,奢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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